第 32 章 了結 合該歸去。(2 / 2)

九韶歌 林奐生 4133 字 11個月前

等到韓況酒灑,沈青辭心知是陸安動手的前兆,於是想法子幫她拖延了時間。

陸安劈暈蘭茵以後,直接一招殺了韓況。

她原本準備以韓況的心頭血為墨,將曼珠沙華畫在牆上,誰料竟然見到了偷偷離席過來尋她的沈青辭。

殺過那麼多人,陸安早知自己不是好人,但還是不願意當著自家哥哥的麵,做這等殘忍血腥的惡事。於是匆匆丟下刀,落荒而逃。

最後,由沈青辭接過筆,按著傳說裡的案情,留下一朵紅蓮。

卻也是這朵朱砂繪成的紅蓮,從一開始就露出了破綻。

容恒惜才,自知道真相後,一直對陸達的遭遇頗為惋惜。

雖說沈青辭有罪,但總歸是為父報仇、兄妹情深的緣故。更何況陸家家破人亡,何嘗不是先帝當初錯信錯判所致?

所以雲琛求情時,他順水推舟,為陸達留下一點血脈,隻將沈青辭貶為庶民,用不得錄用,允其自行離京。

沈青辭走的那天,雲琛去送他。

粗布麻衣,悠然徐行,掩不住青竹風華。

見著來人,沈青辭麵露訝異,躬身行了禮,說道:“之前雲大人派人送來書稿,還未當麵道謝。後來又聽說雲大人在皇上麵前替我求情,如今更是親自相送。種種恩情,不知如何言表,隻能在此一並謝過了。”

雲琛拱手回了禮,笑道:“舉手之勞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你我此前雖同朝為官,相識卻太短,讓人遺憾。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沈青辭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我想先把安安送回雙石縣安葬。爹娘都在那裡,她過去也安心。至於之後,我想去北境。”

“這是為何?”雲琛有些不解,問道:“那裡風沙肆虐,這個季節更是冰寒刺骨,可算不得什麼好去處啊。”

沈青辭笑笑,答道:“再不好,守關的將士們不也常年在那裡麼?若說半生漂泊孤苦,世態炎涼,可每每總有人伸出援手,以誠相待。以前在翰林院裡,總聽孟大人念叨靈州沒什麼教書先生。有教無類,昔日蔡溫先生收我入門,方才有了後來的沈青辭。我學識淺薄,不敢比肩前人,但教幾個孩子念念書,還是足夠的。”

雲琛說道:“這是很好的事情。能有你這樣學富五車的先生,靈州百姓會很高興的。”

沈青辭張口欲言,眼睛卻先紅了,澀聲道:“不敢當。我後來的安穩求學,全是踩在安安的血肉屍骨之上。我看到的片刻光明,都是安安一生的痛苦黑暗所換。本想替她擔下一些罪過,至少黃泉路上陪她走一遭,卻沒有瞞過你們,見笑了。”

雲琛歎道:“世事無常,善惡有度。陸安姑娘所為我不好評判,但她最後仍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將陸安留下的金鎖遞給沈青辭,又道:“這是陸姑娘留給你的,當個念想吧。”

沈青辭小心接過,看到上麵熟悉的“九”刻字,眼眶瞬間紅了,自顧自地歎道:“安安出生就戴著這個金鎖了,爹說是他特彆好的朋友送給的滿月禮。後來安安鬨騰的時候,爹還老拿來忽悠安安。可惜時間太短了,我們都沒能見到他口中那個厲害的朋友。”

話裡滿是懷念。

雲琛從下屬手中接過一個包裹,說道:“我讓人準備了些京城的特產,不算什麼貴重東西,另外還有些銅板和銀票。聽說你此前的俸祿都拿去買了古籍,這些銀錢雖不多,但也能添補一二。”

他指了指身後的兩個人,介紹道:“這是殿前司的薛凡和徐亭,他倆正好到靈州有公乾。我本來琢磨著此去路途遙遠,恐怕不太平,想讓他們送你一段。既然你打算去北境,那就更好辦了,讓他倆跟著你就行。等到了靈州,自有我哥照應。”

沈青辭連忙推辭:“我如今已是一介布衣,如何敢勞煩你這般籌謀?好意我心領了,其他的還請收回吧。”

雲琛說道:“你不用多想,他們也不是專程送你,不過是同路罷了。你能去靈州,我哥和我都感激不儘。這點薄禮,就當作我替靈州百姓提前備好的束脩吧。”

聽他如此說,沈青辭便不再多說什麼,俯下身子認真行了禮,說道:“既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多謝。”

又對薛凡和徐亭拱了拱手,說道:“此去一路,有勞二位大人了。”兩人連說不敢。

沈青辭提著東西上了馬車,最後回頭看了眼京城。

一夜北風緊,城牆上、樹梢頭都壓著皚皚白雪。

回想當年初到京城,春日明媚,楊柳依依。人生際遇,著實難猜。

隻不過彼時心頭蕭瑟,料峭春寒由不得人沉醉。如今往事了結,竟隱隱生出些對前路的期盼來。

雪後初晴,陽光斜斜透過雲層相送。

雨雪霏霏也罷,豔陽高照也罷,合該歸去。

耳畔微風最後送來了沈青辭的聲音:“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雲兄,天地遼闊,寒來暑往,總有重逢的落花時節。”

雲琛搖頭失笑,心道京城八卦果然無孔不入,朗聲道:“多謝,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