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死了,死在追截毒販的路上,飛舞的子彈擊中了油箱,爆裂的碎片在空中飛舞,那年他二十七歲。沒有葬禮,沒有哀悼,殘破不堪的屍體燒成了灰隨著那巴掌大的小盒子埋進了土裡,七月帶著燥熱的泥土涼了青年一腔熱血與激情。
江予安有一個新婚妻子,妻子肚子裡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江予安的妻子是個極美的姑娘,溫柔的像春日裡和煦的風。靨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那姑娘和他去年才結了婚,那姑娘還在等他回家,卻是不知她的少年郎早已隨著那一個小小的盒子帶著對她的愛與思念長眠地底。
江予安沒有見過父親,從出生到成人再到死亡,他連父親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父親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小時候他會被小朋友嘲笑是沒爹的野種,也曾從鄰居大媽嘴裡聽到過關於母親的那些沒有證據的“風流往事”以及父親“無惡不作”的那些故事,那語氣肯定的就像她們親眼見證過一般。幼時的他會紅著眼噙著淚與他們爭辯,可單純的孩童又怎能吵的過牙尖嘴利的婦人呢?倔強的孩子仰著頭聲音嘶啞的大喊著:“你騙人!我爸媽才不是那樣的!”換來的隻是大人嘲弄的嬉笑聲。
十八歲,江予安的成年禮上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站得筆直像一棵挺拔的鬆,黝黑粗糙的皮膚像枯樹皮般攀附在骨架上。男人是父親的朋友,他帶來了一封信,是父親寫給他的信,那信紙略微發黃可以看得出是已經放了很久很久了。那天母親哭的很傷心,那天他知道了他的父親從來不是鄰居大媽嘴裡的不學無術的混蛋,他的父親是英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二十歲,江予安遇見了那個姑娘,命運的安排讓他邂逅了那個美麗的姑娘,那姑娘小他兩歲與他不在同一所大學,是他老師的女兒。十八歲的少女帶著未脫的稚氣蹦蹦跳跳走在他前麵,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忽而回頭看他眼裡是藏不住的情意。他們彼此都清楚的知道他與她終將彆離,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們依舊愛的熱烈張揚,像冬日裡凜冽的風帶著透骨的絕望。猶記初遇輕風拂過開敗了的桃花簌簌落下,那姑娘站在樹下漂亮得像一幅畫。人比花嬌花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