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現在天色尚早，太陽也沒有落山，外麵是光明的白色，不像餘敏的房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令餘敏很恐慌，好像找不著任何定著點，方向感在暗處時沒有用，她隻能沿著床板的邊沿，張開細長的手指摸索，向左、向右，沒有，再往上，還是沒有。

餘敏有點惱，恨恨地一掌拍在了牆上，掌心“啪”的一聲疼了那麼一下，應該有點紅，不過她也看不見。

終於，在那片孤零零的牆上摩挲了很久，她終於按開了房間的方形開關。整個房間霎時變得蒼白透明，好像所有事物在耀眼的光下都無所遁形。

餘敏在光的透視下，整個人是種恐怖的發白，白色的吊帶睡裙，細細的絲帶掛在她蒼白細弱的肩頭，凹陷了兩個窩的嶙峋鎖骨，淩亂的長發偶爾隨著她的走動飄在她的兩頰，被她略顯不耐地抓走。她光腳踩在木地板上，白色沒有花邊的裙擺也在動著，遊走在她兩個膝蓋的上方，小腿處還有昨晚撞到桌子邊沿的暗黑青紫，似乎一晚上的時間又擴散了些，黑的點聚集，紫的邊緣圍著黑點擴散，在她的腿上異常的亮眼鮮豔。

餘敏很不想活在人間，她覺得自己的鳥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想去死，無知無覺地死去，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也沒人能欣賞她死後的慘樣。可她又會幻想，自己死後有沒有人會為她傷心和哭泣？想得太多，她到現在都還沒死去。

她是一隻成精的紅鳥，一種人類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品種。不過在成堆、泛濫成災的大森林裡，紅鳥也是稀有、不被人喜歡的存在，因為它們笨、長得也醜、能夠尋覓到的食物也是少之又少。

餘敏是隻鳥兒，同時是一隻自卑的鳥兒。人人都羨慕能飛的鳥兒，因為它們很自由自在，但也隻是似乎而已。她為什麼自卑呢？基於一種笨醜窮。

她學著同類進行修煉，也隻是修煉成了一個笨醜窮的女人。這還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她還懶，懶得不修邊幅，沒有人會看得起她。

門鈴響了，可餘敏卻隻打開了窗戶，從外麵飛來一隻全身通紅的大鳥，它有著尖尖的喙，頭頂的羽毛和身上的毛色有點不同，火焰的紅好像在通體都是紅色的羽毛中有了點特彆的存在。

餘敏的媽媽和餘敏就像兩個克隆的鳥兒，除了體積大小的稍許不一樣，不過也沒人看得出來，餘敏就像另一個複刻版的餘紅。

餘紅從打開的那扇窗穿入，落地時已經是位成熟的四十歲女人，保養得極好，還是看得出眼角的皺紋和臉上的法令紋。

“怎麼還不出發？龔先生已經等候你很久了。”餘紅不滿地嚷嚷，眼睛斜睨著坐在地板軟墊上的女兒，目光透著冷厲。

“先生？叫的那麼好聽，你又不是他的太太。”

餘敏動作不雅地坐著，寬鬆的裙尾巴又卷起一小節，露出皮膚細膩的大腿來，短短的底褲邊緣也看得到一點兒。

餘紅見著她語言犀利，外表卻荏荏弱弱的模樣，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一時間張了張嘴，把口中想要說的難聽的話變成了乞求。

“好了，就算媽媽求你好了，你看我把你養得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