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垠的宇宙中,一艘長度約1000米星際戰艦在其中行駛,周邊圍繞著體積較小、秩序井然的子船艦。
星艦的圓桌會議廳內,小奶娃孤單地坐在科技椅上,稚嫩的小手捧著一個迷你的機甲模型的雛形,另一隻手拿著螺絲刀,一塊一塊地組裝。
迷你機甲看似是這個孩子的玩具,但再仔細觀察,這個機甲模型和戰爭中運用的機甲構造簡直一模一樣。
會議廳一共有十一把交椅,哦對了,旁邊還有一張迷你的椅子,一共十二把。
布滿了深藍色芯片紋路的艙門往兩側自動滑開,小奶娃聽到動靜後抬起頭,看到那雙熟悉的軍靴。
門口守衛的士兵恭敬地敬禮,“執政官。”
男人聞言點頭回禮,腳上的軍靴踩進了會議廳。
“爸爸!”小白榆跳下椅子,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男人鋒利的臉龐輪廓讓他看起來十分冷峻,身上的衣物沾滿了血跡。
他看著跑到跟前的小白榆,半蹲下身,按著小奶娃的肩與她平視,神情嚴肅,“我不是你的父親,你應該稱呼我,季魈執政官。”
小白榆倔強地偏過頭,她不懂爸爸為什麼不是爸爸,而是要叫執政官,但還是屈辱地喊了一聲,“執政官!”
跟著季魈進來共有十一個人,有男有女,小白榆都將他們當做父母,可他們似乎並不喜爸爸媽媽這個稱呼。
眾人紛紛走到自己的位置邊,季魈則是坐在小白榆之前坐的位置上,主位。
小白榆自覺地搬著她那把小椅子放到角落,按著椅墊坐了上去,把會議廳還給她的爸爸媽媽們。
她雙腿垂下,無聊地晃啊晃,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裡委屈的淚水。
有個青年見她看起來實在可憐,於是走到她麵前,緩緩蹲下,詢問她,“小榆今天都乾了什麼呢?”
小白榆原先失落的心又雀躍起來,易程爸爸果然是最關心她的!
於是從衣兜兩邊翻了翻,拿出一個組裝好的迷你機甲,獻寶地遞到了他的麵前。
“小榆做了一個機甲!送給易程爸……執政官。”
青年臉色疲憊,但還是笑了笑,伸手拿過迷你機甲,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瓜,“小榆很厲害,隻是執政官們都很忙,不能陪你玩。”
小白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露出開心的笑容,身上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這是她情緒起伏跌宕時釋放的實質化精神力。
“沒關係的,小榆自己能照顧自己。”
她瞬間益散出來的精神力,刺激了易程的神經,讓他愣怔了一瞬間。
隨後青年有些慌張,連忙按住她瘦弱的肩膀,提醒她,“小榆,你要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小白榆蔚藍眸子裡充滿了不解,“小榆為什麼不能開心?”
青年看著她澄澈如大海般的眸子,說不出話,是啊,她為什麼不能開心。
眉目冷峻的男人踏著軍靴走來,伸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冰冷粗糲的大手卻讓小白榆覺得十分溫暖。
“白榆,你要學會克製。”季魈聲音冷漠,似乎眼前這個小奶娃與他的關係不大,隻是他需要鞭策的一個士兵。
“可是……爸爸,”小白榆想起他進門時冷漠的表情,有些難過地改口,“執政官先生,小榆為什麼要……”
季魈打斷了她的詢問,“你不能對任何人有感情,因為你的職責是守衛聯盟。”
小白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的職責是守衛聯盟,可她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那小榆要是學會了,就可以叫執政官先生爸爸了嗎?”
“不可以。”季魈將她暴動的精神力疏散,收回了手,手心裡還留有小白榆額頭的餘溫。
小白榆蔚藍色的眸子裡又蓄滿了淚霧。
季魈看著她眼淚汪汪的眸子,手顫了顫,隨後心狠地偏過頭,看向艙外漆黑的太空,“你隻要記住自己的職責,就夠了。我們都是不重要的人,你不需要對無關緊要的人付出你的情感。”
可他卻忘了,白榆雖然是他們創造出來的戰爭機器,但她內裡依舊是個人類,是個活生生、有血肉、有思想的人類。
她怎麼會沒有任何情感,他們給了她一具強大的軀體,五星聯盟以信仰鑄造了她的靈魂和脊梁骨,同生共死的戰友們以一腔熱血塑造了她的人格。
每一片星河都流淌著她的血液,每一顆星球都是她跳動的心臟,每一寸國土都是她所摯愛的戀人。
她又怎麼會做得到,完全克製住自己情感。
小白榆快要哭出來了,眼淚在她淡藍色眸子裡閃爍著,她連忙用手背捂住眼睛,告訴自己不能難過,也不能開心。
“可是……執政官先生,小榆真的好難過。”
全會議室的十一個人都看著角落裡的小白榆,他們默不作聲,誰又知道他們肩上負擔的責任呢。
易程抱住小奶娃瘦小的身體,拍了拍她的背,“小榆,我們這些人,終有一天都會離開的。”
“你不必太難過,等戰爭結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白榆在青年懷裡探出頭,看向表情疏遠的季魈,“執政官先生,您知道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嗎?”
季魈:“不知道。”
白榆手指動了動,渾身上下感覺就像被裝甲車碾過去一樣,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猛地睜開了眼睛。
周圍都被雪白的布簾圍了起來,她防備心起,這在戰地醫院嗎?
不對,她不是被炸成灰了麼?
而且,戰地醫院怎麼會這麼安靜!
左手手腕已經被乾淨的白紗布包了起來,正完骨的右手也被打上了石膏,吊在她的脖頸上。
當即拔出針頭,將還在滴營養液的針頭扔開。
白榆跳下了科技感十足的病床,卻感覺雙腿虛軟無力,心中警鈴大作,不會又要摔了吧!
等會,她為什麼用又要?
來不及多想了,往前一撲,撲開了擋住她病床的簾子,試圖抓住能抓住支撐身體的物體。
沒想到隔壁病床的床簾嘶啦一聲碎裂了,她整個身體克製不住地向前傾,正當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的姿勢時,白榆摔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青年站得很穩,製服襯衫的衣領紐扣被隨意扯開,露出了凸起的喉結。他身上還有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像是去翻過垃圾一樣。
隨後,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按在了白榆的肩上,把她從懷裡拉開。
青年比她高出一個頭,白榆抬頭才看到他的正臉。
他身穿利落的警官製服,站在隔壁的病床前,棱角分明的臉龐光潔白皙,一雙深邃的幽碧色眸子裡透露出疲憊的氣息,渾身上下散發著濃厚的怨氣。
白榆可以保證,現在要是有厲鬼經過這個青年身邊,那也絕對要被吸一口陽氣!
等她站穩了,青年才鬆開手,視線轉移到白榆拔掉針管的左手背,那裡還在流血。
也不知道為什麼,白榆有些心虛,於是把纏著紗布的左手藏到背後,手按著病床做支撐,警惕地退到了易於逃跑的位置。
白榆:“你是誰?”
為什麼他身上的製服這麼陌生,胸前卻繡著五星聯盟的標誌?
青年:“這話該我問你吧。”
他嗓音清冽悅耳,白榆看著他俯下身,旁若無人地穿上靴子,然後又從床頭櫃上拿起警帽戴上,伸出修長的手臂正了正帽簷,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是誰?五星聯盟的人怎麼會不認識她……
白榆伸出包著紗布的左手,這才發現這雙手十分白淨,什麼傷痕都沒有。
這不可能是一個常年征戰的指揮官的手!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著,“我是白榆,五星聯盟的七宿指揮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