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小奶娃看見男人,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男人眉目冷峻,身上的衣物沾滿了血跡,他蹲下,按著小奶娃的肩,表情嚴肅,“我不是你爸,你應該叫我執政官。”
小奶娃倔強地偏過頭,屈辱地喊了一聲,“執政官!”
跟著季魈進來的有男有女,小白榆都將他們當做父母,可他們似乎並不喜爸爸媽媽這個稱呼。小白榆隻好自覺地搬著她那把小椅子坐到角落,把會議室還給她的爸爸媽媽們。
有個青年見她看起來實在可憐,於是走到她麵前蹲下,“小榆今天都乾了什麼呢?”
小白榆原先失落的心又雀躍起來,從衣兜兩邊翻了翻,拿出一個組裝的迷你機甲。
“小榆做了一個機甲!”
青年臉色疲憊,但還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小榆很厲害。”
小白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露出開心的笑容,身上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瞬間釋放的實質化精神力刺激到青年的神經,讓他愣怔了一瞬間。
隨後青年有些慌張,連忙按住她瘦弱的肩膀,“小榆,你要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白榆大大的眼裡充滿了不解,“小榆為什麼不能開心?”
青年看著她澄澈的眸子,說不出話。
方才那個眉目冷峻的男人踏著軍靴走來,伸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冰冷粗糲的大手卻讓小白榆覺得十分溫暖。
“白榆,你要學會克製住自己。”季魈聲音冷漠,似乎眼前這個小奶娃隻是他的一個士兵。
“可是……爸爸,”小白榆想起他進門時冷漠的表情,有些難過地改口,“執政官先生,小榆為什麼要……”
季魈打斷了她的詢問,“你不能對任何人有感情,因為你的職責是守衛聯盟。”
小白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的職責是守衛聯盟,可她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那小榆要是學會了,就可以叫執政官先生爸爸了嗎?”
“不可以。”季魈將她暴動的精神力疏散,收回了手,手心裡還留有小白榆額頭的餘溫。
他看著小奶娃眼淚汪汪的眸子,手顫了顫,隨後心狠地說:“你隻要記住自己的職責,就夠了。我們都是不重要的人,你不需要對無關緊要的人付出你的情感。”
季魈卻忘了,白榆雖然是他們創造出來的戰爭機器,但她內裡依舊是個人類,是個活生生、有血肉、有思想的人類。
她怎麼會沒有任何情感,他們給了她一具強大的軀體,五星聯盟以信仰鑄造了她的靈魂和脊梁骨,同生共死的戰友們以一腔熱血塑造了她的人格。
每一片星河都流淌著她的血液,每一顆星球都是她跳動的心臟,每一寸國土都是她所摯愛的戀人。
她又怎麼會做得到,完全克製住自己情感。
小白榆快要哭出來了,眼淚在她淡藍色眸子裡閃爍著,她連忙用手背捂住眼睛,告訴自己不能難過,也不能開心。
“可是……執政官先生,小榆真的好難過。”
全會議室的人都看著角落裡的小白榆,他們默不作聲,誰又知道他們肩上負擔的責任呢。
青年抱住小奶娃瘦小的身體,拍了拍她的背,“小榆,我們這些人,終有一天都會離開的。”
“你不必太難過,等戰爭結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白榆在青年懷裡抬頭,看向季魈,“執政官先生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呢?”
季魈:“不知道。”
“爸爸……”
危樓看著躺在病床上呢喃著出聲的少女,她不是和自己的家人關係不好麼?
少女蒼白臉上沒什麼表情,眼角卻落下一滴淚。
他現在很愁,又為問題學生墊付了醫藥費,她原先就骨折的右手,又受到了重創,傷情加劇
更嚴重的就是她的腦子,精神力波動過大。
一般精神力檢測在每個星際人類高一時就普及了,精神力和體能B級以上的學生在高中可多出一個選擇,就是專考軍校的班級,大學畢業之後可以進入遠征軍,赴往前線。
大多數學生都是往自己感興趣的專業報考,每個行業都需要人才,有人精神力A級但體能不合格,他們除了軍校還有更好的選擇。
星際並不是隻有軍人這個職業,其他行業也需要精神力高的頂尖人才,現在大數據已能夠分析和預測某個人的未來職業。
這世上普通人其實更多。
而原身就是個普通人,從精神力和體能等等各個方麵來說,她就是個普通人。
隻是因為有一顆與某個人適配的心臟,她的人生才變得如此坎坷。她寧願死在邊緣星裡,因為那是她的故鄉。
危樓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靠在雪白的牆麵,門口有人敲門,這次不是智能護士,而是白榆的主治醫生。
他很嚴肅地將虛擬數據分享到了危樓的光腦上,“警官,我們發現患者的精神力有些奇怪。”
危樓看著光腦上的數據,全部都是正常,唯獨一項有些奇怪。
精神力等級:E,發現實質化的絮狀精神力。
主治醫生:“她的精神力,似乎有實質化的趨向,可是她的精神力等級卻一直停留在E級。”
危樓:“她以前的評級不是F麼,怎麼變了?”
主治醫生:“是的,患者的精神力增幅了,我想她是從古至今,第二例精神力突破的星際人類。如果能研究出她精神力增長的原因,或許是一項人類對於大腦開發的重大突破!”
危樓看了眼床上的人,“第二例?”
主治醫生:“第一例不知道是誰,資料裡有記載,或許是因為年代太久了,隻有寥寥幾行字,又或許是權限過高,我看不了。”
白榆手指動了動,渾身上下感覺就像被裝甲車碾過去一樣,她費力地睜開眼,聽到有兩個人在對話。
她防備心起,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就像是複刻昨天一樣,她首先就是把針管拔了,雙腿即使虛弱無力也掙紮下了床。
白榆又忘記了她此時的身體不是那具強大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