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遇見的人總會遇見,該認識的人也總會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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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連好些天,陳見山都沒有在陵縣碰見過薑妗了。他偶然回想起和薑妗相遇的瞬間,覺得挺有意思的,她很有意思,發生的事情也很有意思。
開學前兩天,陳鈞寧才給他發了他到這兒來之後除了轉賬以外的第一條消息。
“後天去陵縣一中高三二班報道。”
陳見山懶得打字回複,給他回了一個“ok”的表情。
他來陵縣已經小半個月了,已經很適應這邊的生活了,甚至有時候吃完飯下樓去小區裡消食,還能跟大爺大媽們扯幾句閒話。
他長得出眾,眼睛又是亮亮的下垂眼,格外好看,是討阿姨們喜歡的類型。和幾個阿姨聊熟了之後,那些阿姨開始問他住哪一棟哪一層,家裡幾口人。陳見山隻聳聳肩說,他一個人住,不是本地人。
阿姨們一聽,都連忙說:“啊呦我滴乖乖嘞,你才多大就一個人住,這哪裡過得好日子喲。”
“阿姨住二棟一單元501,你有空來阿姨家吃飯,阿姨給你改善夥食。”
陳見山都笑著應下,但卻從未去過。他在上海時沒有鄰居,感受不到鄰居們的熱情,在這裡,他都擁有了。陳見山覺得,這裡很好,他開始覺得,陳鈞寧把他送到這裡,是他人生唯二正確的決定。
還有一個正確的決定,是他娶了他媽媽。
薑妗自從何夜在夜宵攤找她麻煩,就被老板娘說不用去了。所以她隻能繼續在KFC打工,到開學前幾天,她才勉強賺夠學費和一個月的生活費。KFC的工作很累人,八小時工作製,不能坐,每天都站得腿酸。
薑妗卻覺得很好。
因為她在這裡認識了黎初。
或許是因為薑妗看了那條視頻,看了群裡那些人的發言,對她出於憐憫,又或許是在她身上,看見和自己相似的遭遇,想給她一點自己不曾擁有過的溫暖和善意。
總之和黎初接觸下來,薑妗發現她就是一個很單純很慢熱的小姑娘。她反應會比彆人慢一些,有時候的腦回路也格外引人發笑,總之,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像一隻小浣熊。薑妗想了好些天,才想出來她到底像個什麼動物。
她那天對黎初說:“你真的超像小浣熊,反應慢慢的,怪可愛。”
黎初臉紅了大半,結結巴巴地反駁:“哪……哪有!”
薑妗不管不顧地笑,她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陳見山後來也點過好幾次外賣,薑妗看見了,卻沒有去送。她在回避些什麼,自己也沒太明白。黎初看她每次都逃避這個訂單,心裡有疑惑,但也沒問,她知道如果可以說,薑妗會跟她說。她隻每次看到這個人的訂單時,去找其他的工作人員送。
結束KFC的工作時,黎初和薑妗的關係已經很熟稔了。
“我開學會去找你玩哦小浣熊。”薑妗離職那天,對黎初說。
黎初笑眯眯地回她:“好呀。”
薑妗結束工作後,狠狠睡了兩天,在家躺了兩天。第三天認命地爬起來,去學校報道。她把校服從衣櫃深處找出來,衣櫃裡放了樟腦丸,她洗衣服也有放留香珠的習慣,校服也是格外乾淨好聞的。
薑妗吃完早餐,卡著點出門。
她困得東倒西歪,走路都搖搖晃晃的。打了兩個月的暑假工,就休息了兩天,她實在是又困又累。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看到了紅色的校匾,上頭引著金色的幾個大字——“陵縣第一中學”。
薑妗打了個哈欠,加快了腳步。她剛走進校門,就聽到身後一聲清冽的嗓音喊她的名字:“薑妗。”
薑妗回頭,對上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
陳見山也沒想到,自己剛到校門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也沒忍住去想,或許真的是緣分呢?這是陳見山十八年來,第一次把某件事情往緣分二字上靠。
“薑妗。”陳見山眼帶笑意,“又見麵了。”
薑妗轉過身看著他,他穿著黑色的連帽衫,大概是早上起來洗了個澡,額前的碎發微濕,他站在她麵前,笑盈盈地看著她。
陳見山一副好皮囊格外出眾,又是新轉來的,沒有穿校服,路過的本校學生,都難免會因為好奇多看他幾眼,聽到他喊薑妗的名字,對他的打量更加頻繁了。
“不是……薑妗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魔力啊?怎麼誰都圍著她轉啊……”旁邊有路過的人和朋友竊竊私語。
“噓——你快趕緊彆說了,我可不想熱一身騷。”朋友一把把她拉走了,堵上了她的嘴。
陳見山聽見了旁邊人的議論,也看見了薑妗眼裡一閃而過的不自在,他皺了皺眉,還是走到了她身邊,。
薑妗看到陳見山走了一步到自己身邊,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她沒敢抬頭看他的眼睛,這是薑妗第一次,覺得有些難堪。
“好巧啊。”陳見山對她說,“沒想到我們居然是校友誒。”
薑妗神色淡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說:“不巧,陵縣的普高隻有這一所。”
“是嗎?”陳見山笑著,“我不知道誒。”
“你離我遠點。”薑妗小聲說,“我不喜歡跟人打交道。”
“還有,如果你不想成為眾矢之的的話,不要再跟著我了。”
說完,薑妗便加快步子往教學樓走,陳見山輕笑一聲,不依不饒地跟在她身後。
“不跟人打交道嗎?”陳見山在她身後自言自語道,“那我要是不是人呢?你跟我打交道嗎?”
薑妗回頭問:“不是人,那你是什麼?拯救世界的迪迦奧特曼嗎?”
陳見山摸了摸鼻尖,輕聲說:“不是迪迦,也不是人,我是神。”
薑妗心道,果然中二,她沒有搭理他,扯著書包肩帶,快步踏進教學樓。
陳見山在原地看著她走進了高三七班,才含著笑走向辦公樓去辦入學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