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送爽,京郊皇家獵場,車馬雲集,禦林軍和巡城軍駐紮於此,一排排鎧甲列陣,盛大非凡。
孟府馬車搖搖晃晃地駛入獵場,車廂裡風鈴聲叮叮作響,年輕的女郎掀開車簾兒的一角,朝外張望一會兒便收回了手。
車外自是盛況空前,長安城所有的世家貴人紛至遝來,皆因為那一紙秋狩的聖旨。
“ 瑤兒,這個你戴著 ”,劉氏坐在她身旁,拿出一枚淡黃色的三角符包,係在她的腰間。
“ 這是為娘在迦葉寺為你求的平安符,戴上它,保佑我兒平安順遂 ”
“ 也不知這秋狩,邀所有的長安貴女前來所為何事,不過正好趁此機會,可以相看心儀的小郎君 ”,劉氏慈愛的撫摸著月瑤的發髻。
“ 我們瑤兒也該到了相看人家的時候了…”
月瑤揪著腰間的平安符,瓷白的臉兒染上一絲薄紅,甕聲甕氣地說道:
“ 瑤兒還想在家多陪陪爹娘和阿兄呢…”
“ 傻丫頭,你遲早要出嫁的 ”,劉氏輕笑,再次詢問:
“ 和為娘說說,你中意什麼樣兒的郎君啊?”
“這……”,月瑤不好意思地回避母親的視線,她不知怎的,想到了熟讀數年的《北山塚》那詞,也不知所著者是男是女,若是男子,她倒是有些驚異——
這男子,寫的那曲中的女兒情思竟也如此動人,仿若親身見過一般…
“ 隻願,懂我之思,心意相通,即可……”,月瑤心頭如驚枝微顫,最好那人,就像《北山塚》的著者一般…
劉氏正要開口,突然馬車猛地刹住,月瑤掀開簾子一看,發現馬車前輪陷入了一方泥坑之中,阻塞前行,不得通過。
路旁駐守的幾個巡城軍立即奔赴而來,在車廂後麵一齊推著車,欲把馬車推出泥坑。
“ 母親,我們下車吧”,月瑤輕拉著母親的袖子,“ 軍士們辛苦,若是空車,更易推動”
劉氏讚同,帶著月瑤一前一後地下了馬車,站定在馬車旁邊,看著巡城軍們奮力勞作。
一陣篤篤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塵煙滾過,不由得讓月瑤將視線投了過去——
白袍少年高坐馬鞍之上,高挑的馬尾辮隨風搖擺,腰間的玉帶束著勁瘦的纖腰,正垂眸疑惑地俯視著窈窕的女郎。
“ 夫人和小姐怎麼站在這兒?”,白峰掃了一眼車廂後推車的眾位巡城軍,冷漠地說著:“ 倒顯得我手下的兵,有些無能”
即使一身純白騎裝,也掩蓋不住他張揚熱烈的氣質。
月瑤撇撇嘴,怎麼這人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
“ 白小將軍,這…空車才好推動啊,莫要怪軍士們,是民女決定要下車的 ”
“ 今日秋狩,來的都是貴人,若是怠慢了,在下恐怕會惹聖上不虞 ”,白峰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 還請夫人和小姐速速上車,這點小事兒,難道我的兵還不能解決?”
“ 真的無礙 ,我們…”,月瑤揪著手帕,繼續辯駁。
“ 再多說一句,這些兵就軍法伺候 ”,白峰不耐煩地抱臂,下巴高昂著覷她。
這嬌氣小姐,也忒固執,白峰暗笑。
月瑤無法,隻得和母親一同上了車,掀開簾兒,朝後望去,那硬朗的少年將軍翻身下馬,走到車廂後麵,抬起長腿猛地一踢,咚的一聲,車廂大震,竟然真的駛出了泥潭…
隻是那白袍將軍的衣裳,粘上了大片泥點兒,甚是臟汙。
月瑤遙遙看了他許久,白峰也注意到了,淩厲的眼神甩過來,讓月瑤輕輕一顫…
“多謝白小將軍,你的衣裳…”
白峰利落的翻身上馬,聽到這嬌嬌小姐的話兒,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的一樣,哂道:
“ 在下粗人一個,這點泥土算什麼…”,白峰騎著戰馬靠近車簾兒,輕輕地添了一句:
“ 就是在北境殺敵,身上沾了人肉沫兒也見慣不怪… ”
月瑤的臉兒唰的一下就白了幾分,白峰惡劣的瞅著柔弱的女郎被嚇到的模樣,很是得意,駕著馬兒笑嘻嘻地走了…
*
駐紮獵場的帳篷一個個地撐起來,月瑤帶著丫鬟露濃,安靜地站在自家帳篷前,看著孟府的護衛們忙碌地整理行裝。
“ 月瑤!”,活潑的女聲傳來,月瑤望去,張熙兒一身紫靛色的騎裝,朝她小跑而來。
“ 熙兒 ”,月瑤同她招招手,張熙兒站在月瑤身旁,熱絡地挽起她的手臂。
“ 月瑤,好久不見啊,你知道這次秋狩為何會邀請長安城所有的貴女嗎?”,張熙兒神神秘秘的說著:
“ 我聽我爹說啊,是那個北戎的烈灼王子,想要迎娶一個長安世家貴女為王子妃,不出意外,以後便也是北戎王後…這秋狩啊,就是給他相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