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困擾莫國多年的難題,陳安對秦寒煙的相助銘記於心。這一日,他輕車隨從又來到秦寒煙的茶盞店鋪,名義上討一杯茶喝,實際上他是來感謝秦寒煙關鍵時刻的相助。同時,他還給秦寒煙帶來了蓮花座狻猊,一隻不容易得到的華美的香爐。他是想著愛茶之人必愛香,而且這種禮物,雖然難得但是並不昂貴,想著秦寒煙能接受。第一次給女子送禮物,他也不敢送太昂貴容易被一口拒絕的:“寒煙娘子,前些日子你的相助,讓我解決了困擾莫國多年的難題。今日我特來感謝。我給寒煙娘子帶來這一隻香爐,希望你能喜歡。”
看見這一隻香爐,秦寒煙知道陳安費了不少心思:“狻猊出香亦翡色也,上為蹲獸,下有仰蓮以承之,諸器唯此物最精絕。寒煙我在此,謝謝將軍,讓您破費了。”
隨香爐而來的,還有陳安特意帶來的名貴香品,由沉香、檀香、龍腦香、麝香四味珍貴香料合成的“四和香”。秦寒煙一見這香料,就知道陳安不知道來自她家鄉的習俗:“將軍,香爐我收下了 。但是這四和香麻煩將軍帶回去。因為在我的家鄉,四和香是兒郎迎娶新娘時附送的禮品。”
看到秦寒煙隱隱約約的笑顏,陳安才明白不了解臨安府習俗的他,今日是唐突了:“我竟不知寒煙娘子的家鄉有這習俗。在我們莫國,倒是送香爐必附送香料的。今日是我唐突了,寒煙娘子莫見怪。”
“無妨無妨,將軍可願試一試我調製的香料?”寒煙拿出了前些日,她調製的小四和香配方,用的是香橙皮、荔枝殼、榠楂核或梨滓、甘蔗滓。這幾種原料等分比例搭配,研成粉末,加梨子和成丸,陰乾就可備用了。
陳安得知這小四和香配方,沉檀、龍麝皆不用,也是驚奇。想不到這廉價的幾種原料,焚香之後居然能散發出清新樸素的香氣:“寒煙娘子,是如何想到用這些平常原料,來製香的?”
“沉香、檀香、龍腦香和麝香,平常人家都用不起。在我們臨安府,製作香料的原料其實千姿百態。我之所以選用這些原料,是想在莫國再開一家香鋪。我要讓莫國的百姓,也跟我們臨安府的百姓一樣,人人都用得起熏香。”
“寒煙娘子的這個主意甚好!我們莫國的百姓每日都為生計奔忙,在雅道方麵是比不上臨安府百姓的。我聽說臨安府流行四雅事,掛畫、點茶、插花、燒香。什麼茶道、花道、香道,都頗為盛行。寒煙娘子來到我們莫國,是我們莫國百姓的福分。你看啊,因為你的相助,困擾莫國多年的難題解決了。以後不論天氣再如何變幻,是否再冰天雪地,莫國百姓被凍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而現在,又因為你製香的原料成本低廉,我們莫國百姓在雅事方麵,也應該會有所進益了。”
說起秦寒煙的種種優點,陳安的眼裡有光。
“將軍謬讚了。我一直認為我們來到這世上一遭,不應隻是為了柴米油鹽而忙活。在柴米油鹽之外,百姓也應該是有所追求的,這樣日子才不至於過得困苦,遇到挫折也不至於會一蹶不振。” 秦寒煙這個人,其實內心更重視精神世界。
“寒煙娘子這一番話,真是遠勝於莫國蠻多男子的想法。在我們莫國,其實是有點重男輕女的。莫國男子都認為,隻要自己賺銀兩補貼家用即可,而自家娘子呢,隻需宅家,把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照顧好,不必拋頭露麵,更不必在生意場上,和男人一爭高下。但是我看寒煙娘子,做起生意來,比一般的莫國男子還強些。”
“其實我學做生意,剛開始是不得已。但是做著做著,就喜歡上了。我喜歡自己賺錢自己用,不必向彆人伸手,這種感覺太好了,不知將軍是否明白?” 不知怎麼,和陳安在一起,秦寒煙也是特彆放鬆。
“我明白的。不過像寒煙娘子這麼獨立的女子,在我們莫國還真是不多見。” 對於秦寒煙,陳安是仰慕的。他內心希望寒煙能依賴他一些,不是這麼獨立。當然了,他現在還沒有任何資格,來照顧寒煙。
最近李商儀幾次上門,都沒見到陳安,這跟往日大不一樣。往日李商儀上門,雖然也不常見陳安,但好歹能碰上幾回。雖然陳安每次見她都淡淡的,但好歹叫她一聲“商儀妹子”,每次李商儀聽著,都覺得離陳安更近了一步。但是最近情況如此反常,李商儀就讓下人去打聽了,結果打聽到這些日子,陳安一有空就去莫國蠻有名氣的一家茶盞店鋪喝茶。茶盞店鋪老板,聽說是一位頗有姿色的女子,來自臨安府。李商儀打翻了醋壇子,決定自己親眼去瞧瞧。
這一日,秦寒煙來店裡時,就見店裡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子,正在為難夥計:“你看你這一隻建盞,顏色十分炫目,不會是添加了一些化學原料吧。”
夥計看這個女子存心刁難,趕緊上前好心解釋:“這位娘子,可能是對建盞的釉色有誤解。我們店裡的建盞,釉色絕不添加任何化學原料。我們承諾,假一賠十。你看我們這個建盞的釉色與斑紋,確實是變幻萬千,這個不是人為添加的化學元素,因為我們建盞的釉色都是十分原始的,釉料配方是純天然的鐵鈾礦加草木灰攪拌均勻製成。”
‘口說無憑啊,你憑什麼讓我相信?“小娘子還是不依不饒。
秦寒煙上前,取過這女子手中的建盞,並讓夥計去拿放大鏡:“這位小娘子,你看在放大鏡下,可以看到這一隻建盞,有透明的晶體狀、還有不透明的乳白色晶體和金屬狀斑點共存的現象。你仔細看,是不是?你再來掂一掂這建盞的分量,是不是有點沉的?因為它的胎體含鐵量高,厚重如鐵,褐黑如鐵,堅硬如鐵,所以我們這裡的建盞也可以稱呼為鐵胎。還有一種辨彆辦法,就是我拿這沒有兌水的白醋,倒入這個盞中。當然了,它要放置一段時間,一般放一個星期左右,你要泡更久也行。我可以讓小娘子,把這隻建盞帶回去,然後你再觀察這一隻盞的變化,看釉麵是否有氧化、褪色、褪光等現象出現?被白醋長時間浸泡以後,如果建盞依舊溫潤如玉,手感特彆光滑,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那麼它就不是化學釉製作的。如果小娘子還是不相信我說的,那麼煩請小娘子,請一位製盞專家過來,但凡專家說一個不字,假一賠十,我說到做到。”
“看娘子這麼大口氣,想必是這家店的老板嘍?” 李商儀打量著麵前的這位絕色娘子,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奴家不才,正是這家店當家的,希望小娘子多多指教。”秦寒煙行禮。
秦寒煙正彎腰呢,隻聽“啪”的一聲,建盞居然被摔在了地上:“不好意思,我沒拿住。多少銀兩一隻?我給。” 李商儀用挑釁的眼光,望著秦寒煙。這一摔,她覺得頗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