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娘子,同樣的建盞,我們其它展櫃上也有擺放。小二,你帶這位小娘子過去,看著標價牌照價付吧。小娘子站了一會估計也累了,不介意的話,我請小娘子喝茶。” 秦寒煙麵不改色,誠心邀請。從李商儀的種種言行舉止來看,她看出了莫名的敵意。也不知道這位小娘子的敵意,從何而來?
“喝茶,就不必了。等我邀請到一位製盞專家,我再過來。” 李商儀拂袖而去。
李商儀這個女子,也是頗有些心計的。身為淮西江東總領的女兒,她身上也是頗有一些男子的氣概,凡事想到就去做,決不拖泥帶水。從和秦寒煙的一麵之緣,她就判定這個女人不簡單。所以,她派出得力的手下,去臨安府打探消息。結果,還真被她手下打聽到了。秦寒煙,臨安府原“朱鵲橋”的長門兒媳,死了丈夫,被如今的駙馬寵愛。
被駙馬寵愛,還金屋藏嬌?李商儀心裡有了主意,不禁笑出聲來。
莫國寒冷的冬季比較漫長,昨日一場雪,陳安府上也是一片白茫茫。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李商儀一早又來探望陳安的母親,並給陳安母親送上了一隻暖爐。這一隻暖爐是鎏金的,打造了蝙蝠圖案,東西南北四隻蝙蝠,加上天地二福,為“六合”,有吉祥如意的意思。更精巧的是,爐蓋上還有三隻蝙蝠,這就成了“九福”。如此吉祥如意的暖爐在手,陳安母親合不攏嘴:“商儀啊,還是你懂老婆子的心思。我那個兒子啊,這段時日一天到晚不見人影,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李商儀這時候適時地開口,並不顯得是刻意的:“陳將軍自然是為公務繁忙。前些日子我哥回來,說陳將軍愛喝茶,最近老是去一家茶盞店,那家店是一個臨安府逃亡到莫國的人開的,店裡搜羅了不少來自福建的建盞。我還聽說,當今駙馬爺更是照顧這家店。”
話裡沒有一句說陳安的不是,但是陳安母親在莫國的上流階層打滾多年,從李商儀的言行中豈不知她的心意?陳安母親微微一笑:“我這個兒子平日就愛好喝茶。估計是那家店鋪的茶吸引他了。哪天我老婆子也去瞧瞧去,看看有哪些茶是我們莫國沒有的?”
李商儀離去後,陳安母親立刻讓管家派人調查這家店鋪和店主人。半月後,管家帶回消息,和李商儀打探到的沒有啥差彆。唯一讓陳安母親擔心的是,管家告訴他,將軍好似喜歡上了那家店鋪的女主人,隔三岔五必去一趟。
自家兒子愛上了一個來自臨安府的遺孀,而且這個叫秦寒煙的女子,居然還和當今駙馬不清不楚,一直居住在駙馬租來的小院裡?陳安母親一聽,那個擔心啊。她是知道她兒子的脾氣的。自家兒子自視甚高,一直沒看上什麼莫國的女子,難道這個死了丈夫的女人他能看上?陳安母親百思不得其解。她得想辦法,拆散這兩人。
陳安母親晚上把兒子叫到了房間,好生一頓訓:“安兒,你知不知道那個秦寒煙是個什麼人?她已經結過婚了,前不久還死了丈夫。來到莫國以後,又和駙馬爺不清不楚。現在,她就居住在駙馬爺租住的小院裡。那個駙馬爺,每半個月必留宿在那邊。我也是奇了怪了,公主莫愁怎麼也不過問?也不到她父王那裡告狀?我一個老婆子都能打探到的消息,公主應該早就知道了呀,莫非公主在裝聾作啞?”
對於母親所說的一切,陳安是有點震驚的。他喜歡秦寒煙,也曾想知道她的過往,但是還沒騰出空來親自問秦寒煙的他,卻等來了如此不堪的消息。說實話,他不是一個封建的男子,好像女子嫁人之前一定得是清白之身。他也不在乎秦寒煙有沒有嫁過人,他愛的是她本人。但是母親說秦寒煙還和薑永有染,這就讓他有點看不清楚她了。他眼中的薑永並不是良配,為啥秦寒煙要和他在一起不求名分呢?
“母親,我是喜歡秦寒煙。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讓我如此愛慕。你說的事情,我會去問問她,看她是不是有什麼難處?在我眼中,她並不是一個貪圖虛榮的女子,也許是另有隱情吧。”陳安在母親麵前,坦白了自己的心思。
再次到茶盞店鋪喝茶時,陳安委婉地開口:“寒煙娘子,我有一件聽聞的事情,不知當問不當問?”
看陳安的表情很為難,秦寒煙已經有預感,陳安聽聞的事情一定跟她有關,而且是不好的事情:“將軍有什麼事不妨開口,我知無不言。” 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還是老實坦白為好。
“我聽說駙馬薑永租了一個小院,供你居住。駙馬每半個月還到你小院來一趟,當真?” 陳安問出這些話,也是斟酌了又斟酌。他望著眼前這位他心愛的女子,多希望她說出這不是事實。
“你聽聞的,確實是事實。你看,我就是這麼一個不堪的女子。將軍以後還是少來我這裡,免得我玷汙了將軍的名聲。” 秦寒煙實話實說。
從寒煙口中聽到真相,陳安是心痛的。他望向秦寒煙的眼神很複雜,有憐惜也有震驚。他也一時想不通他所愛的這個女子,為何會和當今駙馬不清不楚 :“寒煙娘子,駙馬他有公主,不可能給你一個未來。而且駙馬,我不認為他配得上你。”
“將軍,駙馬對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對我,確實也很好。名分這種東西我擁有過,但是失去了。我的前郎君,是臨安府朱鵲橋的大掌門楚關流,他命薄,沒能陪我到最後。前郎君走後,我本想孤獨終老。但是命運弄人,讓我從臨安府來到了莫國。我和駙馬,是舊相識。走到這一步,確實是我的選擇。將來究竟如何我不知道,也不去多想。如今我還有好多事想做,朱鵲橋的很多故人也跟我一樣來了莫國,我對朱鵲橋的故人們有責任,讓他們生活過好。所以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把我們在莫國所開的店鋪經營好。我跟駙馬隻是插曲,不是主旋律。對我來說當下最重要的,就是讓各家店鋪,在我手上越來越興旺,恢複我前郎君在世時的榮耀。這是我必須去做的,其它的在生意麵前都不值一提。” 在陳安麵前,秦寒煙覺得自己沒啥好隱瞞的。她在陳安麵前,總是特彆放鬆,因為陳安就像一個她多年的老友。她覺得,陳安應該能理解。她不求原諒,隻求坦蕩。
秦寒煙如此坦白事實,陳安覺得他需要時間去消化。他萬幸自己之前沒有跟秦寒煙表白,這不是說他退縮了,而是他需要更慎重地考慮。在他看來,表白不是一時衝動,而是對一個人相伴一生的承諾。既然是承諾,那就要慎之又慎,而不是隨口蕩蕩。
把事實說出來,秦寒煙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秦寒煙一直認為自己身上,優點和缺點一樣多,甚至缺點比優點還多。隻不過,她得到了歲月的善待,也得到了蠻多人的愛護。如今走到這一步,也許正像陳安所說的,她需要好好考慮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而不是隨波逐流。
經過這些天,她看得出來陳安對她是有好感的。既然陳安沒有表白,那她就把他當作一名好友,假裝啥也不知情。秦寒煙認為,她配不上陳安。陳將軍是一個坦坦蕩蕩的少年將軍,家世清白前途光明。而她呢,出生布衣商人之家,往事還複雜。雖然來自現代的她沒啥門第觀念,也不被那麼多的陳規陋習所束縛,但是她知道,無論在臨安府還是在莫國,婚姻之事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龍配龍,鳳配鳳,夫有夫道,婦有婦道。而她自己,顯然不符合門閥士族選擇媳婦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