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聽到了。
“如果你能聽到的話,接下來就好好安慰一下自己吧。值得一提的是,你回應與否其實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她鬆開手彆開目光看向了觸不可及的天穹:“我已經回不去了。”
他早該知道一時的心軟並不能改變她為所欲為的本性。
自己沒有驅逐她無非是兩個原因,一來是實力不足,第二個原因他解釋不清。
無名之人留了下來,她好喜歡笑,看了他就笑,靠近了就纏著他讓他給她取個名字。他原先故作生氣的樣子就是一言不發,但是恬不知恥的“信徒”會把他擁入懷中。然後輕聲細語地安慰他,她呼出的氣流打在他的耳廓上,與寒冷乾燥的空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擁抱本身也是,她確實沒有惡意,那種見了麵就湊上來的樣子奇跡般地沒有惹他生厭。
這不意味著他會上當,賜予她為神的前提條件——念出了那個名字,自己就成為了她的信徒,他可不想和這家夥通感。
幼神本身就很少有情緒波動,但是她的出現,讓他的脾氣有了微妙的變化。
可喜可賀,忍耐的閾值升高了。
神明的教導者原先對無名之人的敵意也因為神明心態的變化而消減。
它甚至會在她沒有找上門的時候問一句:“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或者是在她找上門的時候,扮演著門鈴的角色:“她來找你了。”
神明無法理解這其中的緣由,終於在某一天擰起眉頭:“亞修伽,彆跟我提那個人。”
“她受傷了。”
口是心非的神明消失在冰原之上,瞬息間出現在了他唯一的一個信徒麵前。
她的雙膝被紅黑的腥臭液體沒過,黑發披散下來,發尾被血海腐蝕,神明出現時她並沒有抬頭看他,他第一次沒在她臉上看到笑容,也是第一次看她這般平靜。
平靜得就像是來自無法驅逐的寒冬的黑夜。
“這是上一個世界的遺骸?冰原周圍全是……”
神明踩著浮雪走到了她的麵前,把她拉了起來:“嗯,消解掉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我在血海之中發現了一個孕育著的胚胎……”
少年低頭檢查著她手掌的傷口,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嗯,我知道,亞修伽也告訴我了,因為舊世界的規模太大,崩解過於嚴重,所以新世界會給予我更大的權能——不過,似乎是過頭了,它們就又孕育了祂。”
“所以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我想著這些東西還真是沒完沒了,明明我也沒多少力量。唔,你的傷口恢複得好快,你是不是有對應的權能,看來是亞修伽大驚小怪了。”
少女神色莫測:“難怪他們想要我的性命。”
少年疑惑地抬頭:“什麼?”
那個無比熟悉的笑容又出現了:“臣民迫不得已反抗他們的神明的緣由啊——那個被我稱呼為「兄長」的神明,為了保護我,將我送離了那個本該覆滅的國度。淩,我不是漂泊者,我象征著毀滅。”
少年愣住了。
“你還會把我留在這裡嗎?你的同情心是否還能夠支撐著你的這個決定?”
在神明的驚駭之中,她竟然還能維持著微笑,語氣淡淡:“既然我已經是你的信徒,那麼你有殺了我的權力。”
“當然,如果你不怕未來我會成為你威脅的話,我更希望你把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