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窗外一地鵝黃色的暖陽。

頭頂的風扇呼啦啦轉個不停，愈發沉悶的空氣令人昏昏欲睡。

“啥是第一宇宙速度啊，這第一宇宙速度還叫環繞速度……”

風從窗外吹進來，馮建民的頭發隨風飄揚。

剛從朦朧睡意裡掙紮出來的方浩一眼就看見老馮飄揚的頭發，一下子就清醒了，他驚訝地長大了嘴巴，興奮又激動地戳了戳旁邊也在和睡意爭鬥的俞陸，“你快看老馮的頭發！”

俞陸迷迷糊糊強忍著睡意抬眼看去，頓時也笑了，老馮飄揚著頭發這事，一下子如波紋般在班裡傳播開來。

班裡一掃之前的沉悶無聲，氣氛持續高漲，馮建民明顯也感受到學生突如其來的熱情，雖然不知道緣由，但他也不由激動地提高了講課的聲音，卻不知道下麵全是零星細碎的議論。

方浩:“老馮居然肯洗頭發了！”

俞陸明顯也想起了之前老馮一直頂著油頭上課，導致大家以為他的頭發就是一縷一縷的，第一次見到老馮乾淨清爽的發絲倒是有些稀奇。

不過再驚奇也隻是清醒了一會兒，沒過幾分鐘，睡意襲來，俞陸隻覺眼皮打架，老馮的聲音忽遠忽近。

都說16、7歲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紀，他怎麼一上課就犯困？就跟被下了咒似的。

上課瞌睡的學生也有，說實話也算正常，怎麼到他這就是節節睡意來犯？

俞陸帶著殘存的意誌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事實上隻等他把“題目”念了一遍就睡著了。

所以還應該有個問題，人是怎麼完成這樣的快速入睡的？

太快了吧？！

突然俞陸的胳膊被撞了一下，撞擊力的來源方浩，正麵上一派正經，認真地盯著黑板。

俞陸卻是一下驚醒了，睡意全無，就算不用扭頭他也敢斷定班主任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兒站著。

走廊傳來班主任聲音，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沒過一會兒，一個高個男生背著書包走了進來，班主任對老馮點頭示意一下，便低聲道:“你先坐那兒，其餘回頭再說。”

班主任環顧一圈，指向靠窗戶坐的俞陸和方浩，“你們仨先擠擠，好了，都好好上課！”

男生順著班主任的指向，看向靠著過道的俞陸，禮貌地點了點頭，背著包從班後麵拿了個凳子坐了過來。

俞陸此刻被班主任一攪，精神了一點。

旁邊的方浩恨不得立馬跟這個明顯是新同學八卦一下。

不過在老馮和班主任關照的眼神中強按下內心的好奇，一臉認真地看著黑板上的公式，不時點頭以表自己正在認真聽講。

班主任在走廊又站了會兒，眼神巡視了一圈班裡，這才離去。

俞陸沒再犯困，跟著認真聽了一節物理課。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鈴響起，方浩看俞陸又趴下了，壓著聲音伸長脖子問道：“兄弟。”

鄭渡有點意外地看了過去，這個靠窗的同學看起來有點出乎意料的熱情，“叫我嗎？”

“對啊，你是轉學的嗎？”

坐在前麵的趙岩亦看著鄭渡和他們格格不入的校服，問道：“看著有些眼熟啊……”

“我知道！這是一中的校服！”

方浩湊了過來，把鄭渡衣領掀開，露出了一中的校徽。

“不是我說啊兄弟，怎麼想不開來二中了？能考上一中的在我眼裡可都是大神啊！”

鄭渡沒有接話，餘光裡看見趴著的俞陸，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擠，這人睡覺隻放了一個胳膊在腦門下麵。

“一會中午放學就能去教務處搬張桌子了，教務處就在咱這層樓的樓梯口，你能找到吧？”鄭渡眼裡出乎意料熱情的方浩同學又對著他說了一句。

鄭渡向四周看了看，隻覺得入目都帶著一層灰蒙蒙的感覺。

牆體原本的白色已經染上了經久歲月的灰，旋轉的風扇連帶著機體一塊搖晃，看起來要掉不掉的，還有用兩根長長的電線吊起來的燈管，像個加長版的“細杆秋千”。

二中校區據說從學校建成到現在基本沒有大動過，現在看來此言不虛。

方浩見這個新來的同學沒有回答他的話，正準備有耐心的再重複一遍，就聽到打量完教室的鄭渡應了一句：

“嗯，我能找到。”

方浩心想，嘿，還挺自立自強。

來了一位新同學，這一個算得上無關你我他的小事在高一（10）班這一池水裡掀起了微瀾。原因無他，新同學的相貌著實有點引人注目。

“咱班又多了一個帥哥，嘖嘖，我這顏值第二的位置要受到威脅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方浩端著餐盤感慨了一句。

“你第二？哈哈哈彆讓我把飯噴出來！你跟老馮比嗎？哈哈哈哈…”

趙岩亦聽見他的話，笑著急忙把嘴裡的飯咽了下去，還是有點嗆到。

“廢話，當然是跟俞陸比啊！作為他的好兄弟，我願意把這個第一讓出來，屈居第二！”

方浩對著正在咳嗽的趙岩亦得意的笑：“我這也是替俞陸擔心，第二也不是好當的，要有甘當綠葉的覺悟懂嗎？”

俞陸夾過一個雞腿放進方浩碗裡“謝謝你啊，我今天才知道你為了我受了這麼大委屈。”

“啊！陸哥你可太好了！雞腿麼麼！”

眼見方浩要和雞腿來個“深情擁吻”。

俞陸輕輕踢了他一下笑道：“快吃吧你”。

吃完飯進班裡的時候，方浩那原本的兩人桌已經加了一張桌子。

小縣城裡的教學資源緊缺，市裡把能給的資金和待遇都往一中上砸。

那架勢，勢必是要砸出一個教育門麵。

到了二中這，一切看著就有點返璞歸真的“情調”。

就像這個桌子，破舊的好像一用力就會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