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武場上,魏冉忽劍光掃來,齊三公子旋身一偏,劈手已奪下了魏冉手上的劍,三公子橫劍退在一旁,但見那劍鞘寬三指,長近四尺,玄鐵吞口、劍鍔,形製樸拙,但適才那一道利光晃如新月,不可小覷;齊三公子再一看魏冉腿腳,雖說昨夜被他傷得不重,但今日就能下地,倒是副難得的硬身骨了。
魏冉卻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劍被奪了,他就索性如瘋牛般蠻撲向齊三公子,三公子見機,握劍一撩,劍倒轉眼已指在他喉嚨上了。
桑香怕齊晏傷了魏冉,更怕魏冉不要命,急忙上前挽住魏冉,道:“你不是要當天下第一的麼?怎麼不在劍宗好好練功?”
魏冉看一眼桑香,她是關切還是撇清?再看一眼齊晏,還有這滿校武場上虎視眈眈,他一介無名小卒,想搶回心愛女人都無能為力!他一霎氣頹,輕輕推開了桑香的手,轉身就大步走了,桑香看他那樣低落,想趕上去勸他幾句,卻被齊三公子拉住手臂,道:
“我去同他說幾句。”
齊晏將新月劍遞給桑香,緩步跟上了魏冉——兩個大男人在一處,不知會生什麼亂子?桑香舉步猶疑,還是薄娘子上前來,安撫道:“你怕什麼,怕三郎被魏小子傷了?三郎武功高強,那自然不必;若是怕魏小子被三郎傷了,那也不必,三郎會拿捏分寸的。”
桑香聽了,這才作罷。
且說魏冉怒衝衝跑到一處假山園子,蠻力使來,忘了腳上的傷,一踹就踢向了一坨太湖石,哎呦一聲他就疼得鑽心一樣倒在地上了,齊三公子緩步跟著過來,倒是哭笑不得——桑香怎麼會招來這樣一個活寶?他含著笑問道:“看來你下半輩子隻想做個瘸子了?”
魏冉傷上加傷,真疼得全身發顫了,連牙齒都抖得說話不利索了,指著齊三公子罵道:“你這披著羊皮的——狼!你——你——你要不是長得像桑香夢裡那——男人!我就不信——她能乖乖服帖了你!”
齊三公子眸光一滯,不解其意,什麼夢中男人?他忽然好心起來,傾□給魏冉腿上點了穴,魏冉腿上一麻沒了知覺,眼看著齊三公子竟親手給他接起骨來,倒是很客氣溫和,再近看這齊三公子相貌,俊逸得不像世上的人,倒像古廟壁畫上的神仙!他不由冷哼一聲道:“難怪我老婆被你迷得三暈五倒的!一個大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
齊晏行事雖然隨心所欲、百無禁忌,但滿魏園幾百號的人他都肯一一照拂,可見他骨子底是素有長者之風的,魏冉不過初出茅廬的混小子,齊三公子自然不跟他計較,就看魏冉這不沉靜的火性子,沒眼色、不怕死,計較了也是白搭!
齊三公子溫和道:“你口口聲聲說桑香是你老婆,那你倆怎麼沒洞房呢?”
這話說得淡,可簡直比刀刺進魏冉的心口還尖!魏冉氣得臉都綠了!破口大罵道:“你!你!你當真占了我老婆的身子!”
魏冉腳上動不了,手上卻還能動,揀起身邊的一塊大石頭寫,就要往三公子腦袋上掄去,齊晏雖一邊故意跟魏冉說著刻薄話、有意壓著他性子,另一邊卻是低著頭,仔細揉接魏冉的腿腳——魏冉自以為定能一石頭打得這混蛋頭破血流!沒想到齊三公子不知何時出了手?指尖運力狠狠按在魏冉另一隻完好無損的腳上!
魏冉哎呦大慟,手上握石頭的力都沒有了,痛麻得簡直跟抽筋似的,不如死過去了!齊三公子倒從沒見過這麼能乍乍呼呼的無賴,最妙這個無賴有一股倔勁,百折不撓的,雖然嘴裡呼天喊娘,可他身子骨若不能熬,哪裡能喊得這麼中氣十足的?齊三公子這麼一想,心裡倒是對這魏冉多看了幾眼——他這副麵相,不像是久居人下的,與其將他讓給劍宗,不如收入麾下,由自己使喚。
齊三公子厚顏無恥道:“我占了桑香的身子又怎樣?你同她是明媒正娶了,還是早有婚約?你一個人說了,可不算數。”
“我說了不算數,誰算數!她的命是我救回來了的!你沒瞧見她半死不活躺在竹溪邊上的樣子,如果沒有我,她早見閻羅王去了!哪輪得到你坐享其成、奪人所好!”魏冉罵得起勁,一字一句卻被齊晏都聽得清清楚楚了,齊晏卻沒有開口追問魏冉——齊三公子曉得魏冉這類混混的性子,愈是當麵問他,他愈得裝模作樣了,倒是隨口提起、不鹹不淡的,反而切中要害、知無不言了。
是而齊三公子不經意般道:“她要當真是你救回來的,我倒是虧欠你了。”
“我要你虧欠?皇天在上,那天要不是我去撈魚、挖筍、打牙祭,能正好碰著桑香躺在沙邊上,白紙一樣的人,身上傷痕累累的!脖子上、後背上都是疤,眼睛還是瞎的!要不是我花了全身的家當給她看了病,她能活過來?她的命都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我就當她被你這惡狼咬了口!回頭我們還得一塊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