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香偎在他懷裡,道:“總之你明日小心。”
二人如是又說了些也許有礙、也許無關的話,轉眼天就亮了,齊三公子扯了謊,告訴這虞園的主人朱二小姐曉得,桑香病了,要耽擱幾日。朱二小姐隻說山房臨近瀑布,濕重寒涼,東廂房不得空,請桑香搬到她的可心居,歇息養病。
齊三公子婉拒著,卻耐不住朱二小姐一片好意、殷勤相邀,阮、薄二人正要幫著桑香收拾東西搬過去。
誰料那朱大小姐又不知怎麼冒了出來,更不知為何變了心意?巴巴跑過來,既客氣又有禮地賠了不是,隻道昨晚心焦氣躁,這才霸占了他們的屋子,令桑香感染風寒,她心中有愧,請桑香住回東廂。
桑香隻覺得蹊蹺,但看看齊晏的意思,齊晏作主讓她住進了東廂。桑香這間房卻是在朱大小姐與那隨從的房間當中,左右夾擊,倒像坐牢一般。
阮、寧、薄三人都被齊晏打發出去了,各忙各的,不見了蹤影,齊晏亦是沒耽擱,查案去了。隻有魏冉這個閒人,不放心桑香,看著她躺在東廂床上懶懶的樣子,忙活著給她遞薑湯又是遞冷帕的,疑惑道:“你身體好得跟鐵打的似的,就算是頭一回我把你從河邊救回來,你也沒多久就醒了,後來再也沒見你病過,怎麼一夜之間,你就感染風寒了呢?”
桑香看他這樣關切,很想讓他曉得是裝病,但又怕被人瞧出端倪,隻好任性道:“病了就是病了,哪有那麼多緣由,你要是嫌煩了,就出去外頭練會劍。”
“我哪裡會嫌煩,我看是你嫌我煩了。”魏冉急著爭辯,可又不想和病著的桑香鬥氣,又軟了聲兒道:“好了,我聽你的話去練會劍,免得你又說我不刻苦!”
桑香看魏冉將她的每句話,都當作金科玉律,可她終究不能答應他什麼,隻能辜負他,看著他出了房去。
魏冉小心闔上房門,桑香隔著紙窗,聽見他在院裡颯颯練劍,聲響倒淩厲,約摸也瞧得見他那身法——鐵如意打在他身上的傷,倒像隔夜就好了,當真是筋骨奇特了。
卻說那朱大小姐令桑香搬過來後,也不往彆處走,趁著天清氣朗,就坐在院子裡喝茶,且看魏冉練劍,她的隨從立在身後,聽她吩咐道:
“信哥兒,你去同這位魏公子好好較量幾招,點到為止。”
桑香聽了倒有一絲擔心,這個叫信哥的劍法厲害,魏冉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可桑香又不能起床相助,否則豈不是一眼就被人瞧出,她是裝病來?
魏冉卻天生不懂得懼怕的,不管是誰要比劍,他都很願意切磋一番!信哥兒聽了朱大小姐吩咐,提劍轉出,魏冉沒多招呼就飛快出劍,與那位信哥兒在芭蕉葉下幾個來回,將被對手劍招劈中時,他就閃躲到芭蕉樹底,倒不知砍斷了幾株風雅?等芭蕉樹都零落了,魏冉又竄到了假山上,躍步閃避,尋隙就回身同信哥兒過幾招,兩人這般周旋起來,倒不像是練劍,光像是耍把戲了。
朱大小姐瞧了,隻擊掌笑道:“信哥兒,你倒被他耍了!他武功不如你,隻會逃跑!可他一有機會,就在偷學你劍招呢!”
這朱秋月倒是個冰雪聰明的人,魏冉被她識破,正不知怎麼收場,那信哥兒的劍已淩厲刺來,他一個不當心,滾落假山,摔得皮開肉綻,這時桑香聽得形勢不妙,心上著急,揚聲裝起咳嗽來,魏冉一咕碌爬起身來,忙道:
“她咳得這麼厲害,我去看看!信兄好劍法,下回再比!”
說著魏冉忙不迭落荒而逃,躲進了桑香的房裡。朱大小姐則在門外揚聲笑著,儘情嘲弄道:“魏公子這劍法也好看,叫灰頭土臉十八式。”
桑香瞧著他果然灰頭土臉,不由好笑道:“你還真是見縫插針,那朱家的劍法有什麼好學的?憑白被人恥笑,你不如把明月清風練好就成了。”
魏冉滿身是泥,拍乾淨了,道:“集百家所長,總沒有錯罷?更何況我經得起打,明早又是條好漢了。”
桑香拿他沒法,看著他拍著身上的土,簌簌落下,疑道:“這泥怎麼這樣新?上頭怎麼還有一股硫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