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那晚真的喝了太多的酒,我記得他是不怎麼愛喝酒的,他說喝酒會麻痹神經,就像他販賣但不嘗試那東西一樣,他討厭被支配的感覺。
後來我才知道,他那時候有好多事情要愁,而且三天後就是我媽的忌日。
那是他為數不多會掉眼淚的場合。
“我希望那小子,能像我愛你媽媽那樣愛你。”老趙輕聲說,聲音小得好像話語隨著冬風一起飄了起來。
那陣冬風帶著潮氣吹過我的發絲,我打了個寒顫,眼睛四下不停地觀察著,想要記住這個同樣詭譎的夜晚,記住老趙很少對我的叮囑,記住這片無星的暗色夜空,更想記住遠處那盞突然亮起的小燈。
我不敢回應老趙的話,因為我也不知道那盞燈什麼時候會滅。
“他們家好像沒什麼本事,也沒什麼錢。”我告訴老趙。
老趙皺起眉,瞥了我一眼說:“沒錢怎麼了?我當年不也是從一無所有慢慢開始打拚的?你媽也沒嫌棄我。我從來不在乎你談戀愛的對象什麼背景,能對你好,真心愛你,就行了。”
我突然有點疑惑,因為我不知道高啟盛是不是真心愛我,我們倆甚至誰也沒真正地對對方表白過,我也不知道高啟盛就算愛我,又是愛我些什麼。
大年三十前夕,年貨通常都由老趙按照老家東北的標準準備。
我在家閒得發慌,又抵不過陳凱總來我家騷擾我,於是找個借口去高啟盛告訴過我的地址去找他。
他家住在舊廠街,是我從來沒來過的地方,但倒也好找,一問路,附近的居民就迫不及待地給你帶路。
路過一旁的玻璃,我當成鏡子照了照,確保形象完美後,我敲了敲高啟盛家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垂著眼,看見一雙潔白的小鞋在門外佇立,一下抬眼打量了一下我。
最後他遲疑地喊了一聲:“清皖?”
我點點頭,將拎著的禮品遞給他,“強哥,我是小盛的女朋友,今天想著過來看看你,順便找小盛。”
話音剛落,半開的門縫後傳來叮當作響的聲音,高啟盛跑到了門口,把門全部打開來。
他好像剛剛在午睡,頭發還翹著一縷,眼鏡都沒來得及帶,眯著眼睛上下看看,瞧見真是我來了,一下樂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