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周六那晚向池思蘆“保留性”地招供了一些信息後,接下來的周一周二周三,圓她們會在田荔食堂總能偶遇到池思蘆,也就不奇怪了。
當然,柯佳圓是挺心虛的。
在食堂幾次端著吃得一乾二淨的餐盤,撞見池思蘆時,柯佳圓拉著張楠若和他微微打了幾個招呼,池思蘆的臉倒映在沒有一粒米粒的銀色餐盤中。
“好巧。”
張楠若像是一麵鏡子,一樣回著:“好巧。”
好巧,好巧。
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開頭。
柯佳圓敏銳地捕捉到張楠若臉上浮現的一絲笑意,同樣欣慰地看著餐盤裡池思蘆的倒影。
……
然後呢?
眼看兩人就要用沉默將這個“好巧”等價於“再見”,柯佳圓替池思蘆著急。
她試圖用腦電波向池思蘆傳遞著數學信息:
好巧函數:f(t)=好巧*exp(-t)
肉眼可見,這是一個指數模型,當時間越長,你的好巧值就越低且接近於0。
白巧了。
池思蘆看著兩人沒有開口的意思,他極其溫和有點像是在溫水煮青蛙。
怎麼兩人都不說話。
柯佳圓極其好奇。
遊泳比賽那天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是,我們三個端著餐盤在這裡,是在什麼藝術學院的行為藝術嗎。
幾個抱著IPAD的學生從他們身邊有些小心翼翼地擦過,柯佳圓察覺到他們站在這裡,已經有些擋路了。
而且如果再不說話,三人的尷尬程度將達到一個極大值。
屆時,她們三個人應該立刻脫掉衣服,來用藝術學院的“行為藝術”這個借口倉皇逃離。
既然要追求藝術,那就貫徹到底咯。
“抱歉啊,那天我臨陣脫逃,是因為實在不舒服。”
聽到張楠若這樣說,柯佳圓這才懂了。
哦,原來是這樣一回事。
“微信上給你發了消息,你應該看到了吧。”張楠若在狡辯。
她猜。
理由大概是因為期末周畫圖導致的腰酸背痛腿抽筋。
原來他倆有些像芝士夾心拉絲般的眼神,不是因為在遊泳比賽裡,兩人發生了些什麼墜入愛河。
而是因為。
你這家夥放池思蘆鴿子了是吧。
逃吧。
柯佳圓對張楠若使了個毅然決然的眼神。
逃。
張楠若深情款款地看向了她。
“我想問你好點沒,對了”池思蘆從黑色的挎包裡翻出兩個不同的亞克力掛件,分彆是一個荔枝娃娃和一個椰子娃娃,這是樂理大的校園吉祥物。
“那天在樂理大比賽時,在他們的紀念品商店買的。”
池思蘆打著圓場,順便將那兩個掛件都交到張楠若手上,“來不了也不要緊,這不是有個紀念。”
放鴿子的紀念。
時刻牢記著,遵守承諾的重要。
“多少——”張楠若有些地拿著那個掛件,她有些不好意思。
柯佳圓知道她要說:多少錢,我轉你。
於是她決定腰斬了這句話。
“多少是池隊的心意,謝謝啦。”
“多少錢——”
“多少牽掛著一份難忘的友誼。”
柯佳圓此時胡言亂語就像在說什麼表達了角A的思鄉之情一樣。
“多少錢我——”
“多少牽掛我們將永遠銘記。”
嗯。
如果重回到高中,給上句寫下句的語文默寫,她保證再也不會丟分了。
“對,我就是想說這句話。”
張楠若向柯佳圓妥協了,她瞥過來饒有意味的眼神好像在說,看你怎麼接。
“其實,那天沒去,我怪不好意思的。遊泳比賽剛好在評圖前一天嘛,我通了個宵,評完圖感覺都要死了,如果去遊泳的話,估計隻能表演溺水。”
將評圖現場麵對幾位有著抖S屬性的設計院老師時,對於柯佳圓這樣IE屬性一半一半的I人柯佳圓已經覺得精疲力竭,更不用說純純I人張楠若了。
這樣的理由,倒是很可信。
池思蘆沒覺得張楠若臨時放鴿子給隊裡帶來了怎樣的損失,倒不如說,他自己心知肚明,一開始的邀約也隻是一個幌子。
倒也沒真指望隊裡能拿個什麼獎。
如果他們還是剛入學的大一新生,或許還會像日漫裡演的《遊泳王子》一樣,越前楠若和手塚思蘆,以及不二佳圓。鬥誌滿滿地要為海市大贏得全市大學生遊泳冠軍。
“那還差的遠呢。”
可下半年九月一開學,他們就大四了。
馬上要到終點的人,還會在意沿途的風景嗎?
該起身拿走貨架上的行李了吧。
建築學本科五年製,不像池思蘆以及其他大四的準畢業生。
柯佳圓和張楠若晃晃悠悠地繼續著溫水煮青蛙的生活,在這一輛一去不複返的列車上,同行上來的夥伴們馬上就要下車了,可是,他們的終點卻在下一站。
仿佛,他們總要比彆人慢一點。
他們的目的地,要比彆人遠一點。
不是很多,隻有一年,隻有一站而已。
但是也因此如此,她們兩個人才有一些與年齡不符的心境,去欣賞即將消逝的風景。
“冒昧的問一下。”柯佳圓指了指已經變成人滿為患的食堂。
“咋們仨能不能換個地方聊天。”
她話音沒落,一個從體型上看上去動量很大的男生,戴著耳機無視著周圍的人群,端著盤子橫衝直撞地就要朝他們撲過來了。
來了。
偶像劇的經典橋段就要來了是嘛。
此時,那位同學滿載的盤子,應該完美地在即將撞在張楠若身上前一刻時,被池思蘆精準而溫柔地拽過去,偏離軌道。
謝謝你,接盤俠。
你的益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