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的第一課給炭治郎留下了極深的陰影,自發生了那件事後,炭治郎整日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拒絕外界一切,不吃不喝,糟糕的情況持續了整整三天。
——因為第三天,鬼舞辻無慘回來了。
黑死牟早在第一天就把炭治郎的狀況彙報給了他,所以鬼舞辻無慘回到無限城後,便徑直的向炭治郎的房間走去。
鬼舞辻無慘一直都不是溫柔善良之輩,相反,他脾氣糟糕,性格惡劣,作為鬼的始祖,他一直靠的都是絕對的恐怖支配底下的鬼們,是個說一不二的,完完全全的暴君。
所以他對炭治郎不肯開門的舉動嗤之以鼻,在他眼裡,炭治郎這默默反抗的樣子就像小孩子生悶氣,沒有一點威懾力,幼稚的可愛。
沒有開燈的漆黑房間裡,一團紅色的身影蜷縮在小小的角落中緊緊抱著自己,全身散發著恐懼、痛苦、悔恨等複雜濃鬱的負麵情緒。
他在自責。
鬼舞辻無慘看著從他進來後就僵硬了全身的男孩,純粹透徹的宛如紅寶石般的石蒜眼眸充滿冰冷的諷刺。
抬腳走進房間,漆黑鋥亮的皮鞋發出清脆的噠噠聲,身後的兩扇門碰的一聲被無形力量地關上。
“炭治郎。”男人的腔調帶著貴族特有的優雅,微微抬起的下頦透露出主人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用幾乎冷得能凍死人的目光看著可憐的縮在一起的男孩,語氣卻又與其背道而馳的溫柔平和,說:“你在不高興什麼。”
炭治郎緊緊抱著自己,沒有說話。
男孩的沉默讓鬼舞辻無慘不悅,他走到男孩麵前,俯下身,用不容拒絕的霸道強迫炭治郎抬起頭,頭皮被扯得發麻陣痛,但若與內心的痛苦相比,就顯得沒那麼痛了。
炭治郎空洞的眼睛無神的與鬼舞辻無慘對視,後者幾乎同時沉下了臉,血液裡天生的暴虐因子一點即燃。
扯著男孩的頭發順勢將其扔出兩米遠,鬼舞辻無慘邁著猶如死神般令人恐懼震顫的腳步不緊不慢地走到炭治郎麵前。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彆人無視我了。炭治郎,我在問你最後一遍,你在不高興什麼?”男人冰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炭治郎下意識抖了一下,麵色慘白地抿著唇,倔強著不肯回答。
鬼舞辻無慘氣笑了,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膽寒的角度。
就在這時,男孩似乎想通了。
他猛地抬起頭,聲嘶力竭地朝鬼舞辻無慘吼道:“為什麼黑死牟先生會做出那樣殘忍的事情......是不是你......是你讓他做的對嗎!”
男孩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大,像貓崽子一樣,仿佛含著一層朦朧的水,裡麵除了憤怒,還有或許就連他本人都沒意識到的委屈。
刹那間,一道成熟的身影和男孩重疊在一起。
一樣的倔強,一樣的......惹人憐愛。
而那委屈,不正代表著對他的依賴麼。
鬼舞辻無慘的心情如不講道理、喜怒無常的天氣一樣,立馬陰轉晴,好了起來。
他蹲下身,憐憫地看著眼淚決堤,哭得很慘的男孩,抬起手輕輕摸上男孩柔軟滑嫩的臉頰,憐愛地說:“彆哭了,小臉都哭花了。”
在那冰冷的手摸到自己臉頰的瞬間,炭治郎就本能地繃緊了身體。
他從小就知道在所有人裡,鬼舞辻無慘是最可怕的。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喜愛著這個讓他害怕,但很寵他的哥哥。
......隻是現在,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距離炭治郎的生日還有一周,但上弦們早已準備好禮物,又激動又擔憂地等待他們寵兒的誕生日。
激動的是炭治郎即將成為他們的同類,擔憂的是炭治郎目前的表現已經明示了他的態度。
不過就算炭治郎不願——那又怎樣。他們的寵兒是[必定]要與他們同生的。
炭治郎的生日一天天接近,童磨總算被允許回來。他帶了一大堆東西,有穿的、用的、吃的等等,一掃之前陰翳的樣子,一臉可見的愉悅敲響了炭治郎的門。
“炭治郎,猜猜我是誰~”
童磨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因為就他的語氣最蕩漾、最不正經。
炭治郎很久沒見童磨了,上一次見麵,還是去年的新節,所以聽到童磨的聲音他還挺高興,可隨後眼睛就黯淡了下去,悶悶不樂地說:“……童磨哥哥,你進來吧。”
童磨轉頭對扒拉在外麵的其他同伴露出一個欠揍的得瑟地笑,洋洋得意地開門走了進來。
活像一隻神氣的公雞。
猗窩座覺得童磨是飄了,欠收拾了。
墮姬和她的哥哥妓夫太郎讚同地點了下頭,然後統一默默地看向坐在一邊麵色冷淡的黑死牟。
收到眼神暗示的黑死牟:“……”
……童磨是欠揍了。
關上門,童磨走到炭治郎麵前盤腿坐下,微笑道:“怎麼了?誰惹我們炭治郎不高興了?”
男孩兒抿著唇,猶豫了會,說:“……童磨哥哥,你知道……知道……”
黑死牟先生殺人嗎。
這句話他怎麼也說不出來,猶如被設置成了禁言,半天吐不出下文。
童磨一看,便猜出了七八分真相,心想無慘大人真是惡趣味,如果他不縱容默認其他鬼的隱瞞,炭治郎若從小就生活在真實下,那他對殺人、吃人一定不排斥,甚至習以為常。
——哪還有現在這麼多事。
童磨無聲地歎了聲息,憐愛地摸了摸炭治郎冰冷的小手,安慰道:“炭治郎,世界遵循的就是弱肉強食的規則。弱者被強者支配是正常的,何況……你知道我們是什麼嗎?”
炭治郎本想反駁童磨的觀點,但被他轉折的問題問住。
疑惑地問:“嗯?”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人啊。
他本想這麼回答,可如果問題這麼簡單,童磨哥哥就不會問了。
童磨一雙罕見的彩色眼睛流淌著濃稠黑暗的惡意,但臉上卻笑著,如果不看他的眼睛,那是一個溫柔並帶著點安撫意味的笑。
可如果加上那雙眼睛,那就是十足的扭曲的笑。
炭治郎被嚇到了,下意識想後退,但被童磨緊緊拉住了手,後退不得。
童磨仿佛沒看見炭治郎的害怕,笑眯眯地說:“我們可是[鬼]喔,吃人的[鬼]。”
炭治郎有點害怕,白著臉勉強笑道:“童磨哥……彆嚇我了……”
童磨一聽,嘴角下沉,散發著陰沉的氣場,麵無表情地看著炭治郎,難得認真地說:“炭治郎,我沒有在說笑喔。”他強調。
感受到手裡男孩冰冷微顫的手,童磨身上冰冷粘膩的氣息猶如海市蜃樓瞬間消散,臉上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笑,溫柔的說:“不要害怕我們,炭治郎。”
“我們永遠不會傷害你。”
隻有你,是[特彆]的。
似乎一切都變了。
炭治郎緊緊抱著自己,蜷縮在房間的一角。赤色的眼眸脆弱迷茫的顫動,眼底夾著或許就連他本人都未曾察覺的懼意。
殺人是不對的。
可黑死牟先生卻能做到麵不改色,殘忍地屠殺一家。
血流成河的場景在炭治郎腦中遲遲不散。他總能在恍惚間看見那一家人的冤魂拉著他的手腳,黑漆漆的眼眶流出一行血淚,怨恨地低聲訴說:“你為什麼不救救我們?”
“你是凶手、同謀、該死的劊子手!”
炭治郎咬著蒼白的唇,將頭埋在臂彎,思緒不禁發散......到了某個夜晚。
“炭治郎,我跟你說啊,外麵的人都很壞!如果你長得好看,他們就會把你賣進花街,你知道花街是做什麼的嗎——?算了,你還小,不需要知道......反正那兒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會被人逼著做一些不喜歡的事,如果不聽話,就會遭到一頓毒打,運氣好點能挺過來,運氣差點半死不活,被丟進堆放垃圾的小巷,絕望地死掉,沒有人在意你,你的價值比一粒米還廉價,你的生命連一隻小蟲子都不如。”
“總之——炭治郎,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是對你最好的,我們不會傷害你,還會保護、憐惜你,你是我們的寵兒,沒有人能欺負你。”
妖冶豔麗的女人微笑著對坐在她懷中的男孩兒說道,語氣溫柔。
如果忽略她眼裡一閃而過的陰翳狠戾,那確實是一個寵溺愛護弟弟的普通姐姐。
“外麵的人都是壞人嗎?”懵懂的男孩兒好奇地問道。
女人抬起手摸了摸男孩柔軟的頭發,塗滿紅色的指甲閃爍著水潤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