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罵人?”
徐元信領著妹妹坐上了回宮的馬車,詢問的語氣漫不經心。
“皇兄,你知道那個女人想讓我做什麼嗎?”八歲的九公主人小鬼大,聲音聽起來有些炸毛,“她竟然想收買我給你送那種信!真以為本公主是那麼禁不住誘惑的嗎!”
原來如此。
徐元信聽明白了,這是有人想借公主之手和他搭上關係,被小丫頭識破,這才當場給人罵了一頓。
徐元信知道妹妹從來不會毫無緣由地任性,所以也沒將此事太放在心上。
不過他對於小丫頭的說辭倒很感興趣,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好奇:“她拿什麼東西誘惑你?”
“……五仁齋的酥餅。”九公主老實巴交地回答。
兄妹倆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徐元信撫額,有些頭疼。
“去五仁齋。”
他衝著外麵吩咐了一聲。
自家的妹妹自然得富養著,免得不知道哪一天就禁不住誘惑被人給勾去了。
九公主頓時笑了,上前扒住他的胳膊高喊皇兄真好。
一樣都是小姑娘,可是被妹妹抱著的時候,他一點兒都沒有什麼想要臉紅的意思。
徐元信摸著下巴思索,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今日見過的另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香香的,軟軟的……要是也是自己的妹妹就好了。
他抬手毫無章法地用力揉了揉九公主的腦袋,直揉得小姑娘頂著一頭亂發迅速遠離,控訴地瞪視著他。
但是徐元信毫無所覺,隻在心裡暗暗琢磨:
要是那樣的話……他也可以這麼隨意揉揉她了吧?
*
被惦記的顧月毫無所覺,依舊在壽宴上陪在沈氏身邊和親戚們說話。
“阿嚏。”一個極輕巧的噴嚏從顧月口中打了出來,即便她已經掩了唇,也還是再次惹來沈氏不滿的目光。
“你今日是怎的了?”沈氏語氣不佳,“這般的失儀。”
顧月無言以對,便沒接話。
沈氏察覺出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勁,蹙了蹙眉。
“二弟妹。”身後一個婦人帶著個姑娘緩緩走上前來,看見沈氏,出言打了個招呼,端笑嫻靜,“可是也正要去給母親請安?”
“大嫂。”沈氏見鄭氏過來,暫且收了想要說的話,與她見禮,“正是準備帶著月兒過去給母親請安。”
鄭氏便是顧興為大哥的妻子,也是主宅如今的管家主母。
聽見沈氏的話,鄭氏笑了笑,目光平靜地落在了站立一旁的顧月身上。
顧月也是許久未見鄭氏,正抬著眼悄悄打量起這個風姿綽約的美婦人,不妨便被鄭氏的目光抓了個正著。
她微紅了臉,避開了目光。
鄭氏平靜的目光一頓,倒是有些訝異。
都是一家兄弟的孩子,顧月她自然也不是第一回見了。
一個如今也不過九歲大的孩子,卻從幾年之前就已經是一副慣常莊重刻板的模樣。
若說守禮端的是守禮的,可親人之間這般守禮,毫不做任何略微逾距之事,便總會顯得不夠親厚,讓人想要關切都無從起頭。
隻是這樣子倒與沈氏多有相似。
各人有各人教導孩子的方法,她本來對沈氏也不大欣賞,隻是當著普通妯娌客氣處著,對於她教養孩子的方法自然也不會過多插嘴。
隻是時日久了,鄭氏原本對這個漂亮小姑娘的喜愛難免漸漸變淡了。
太過刻板,循規蹈矩,讓人看了心裡便覺得難受。
難受一個好好的姑娘讓沈氏給教養成這個樣子。
隻是今日瞧起來,小姑娘還有著這個年紀該有的羞赧的可愛,鄭氏心頭一軟,又對顧月生起些憐惜。
“月兒也來了,”她的語氣略微柔緩了些,笑著看她,“今日宴席上有家裡廚子新製出來的果兒糕,可嘗過了嗎?這還是你顧縈姐姐特意纏著伯母讓在宴上加的點心。”
顧縈聽見母親提起自己,也笑著從鄭氏身後探出頭來,打量了顧月幾眼後,悄悄衝她眨了眨眼睛。
一場多年之前的宴席,顧月自然是記不得宴席上是不是有什麼新製的果兒糕了。
但這種聽名字就知道會很甜膩的食物,沈氏向來覺得不健康,自己不吃,也從不允許顧月吃,所以她定然是沒吃過的。
鄭氏是個很嫻雅的婦人,對小輩的態度向來是極溫和的,顧月生活在沈氏的陰影之下,對鄭氏難免有些移情的孺慕之意。
隻是上一世兩家並不親厚,顧月極少能得到鄭氏這般主動的關心。
若按照上輩子的習慣,顧月定然是板板正正地回一句“月兒不喜嗜甜”,可如今她不會再這般回答了。
如冰糖雪梨那般養生的湯羹,她還是喝過的,其實甜食的味道……她覺得還是挺不錯的。
隻是還沒等她循心回應,沈氏便已經主動替她將話頭給攔住了。
“大嫂,小孩子用太多甜膩的食物不好,太重口腹之欲也不好。”她的語氣平靜,看得出敬重也隻是虛虛浮於表麵,對於鄭氏的處事之法實則頗有微詞,“縈兒如今還小,宴席布菜都有講究,大嫂應當自行決斷,不好由著小孩子的喜惡摻和其中。”
她這話看起來是講道理為鄭氏著想,實則幾句話不僅暗示鄭氏管家失當,還順帶批評了她對顧縈的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