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顧月不要如此了。
“好、好,月兒喜歡就好,這邊也是你自個兒的家,想來就來,不必拘著。”三兩句話的功夫,顧老夫人便已將沈氏的影子從顧月身上給摘掉了,看著她的眼神疼愛了不少。
從前或許是她帶著對沈氏的偏見,影響了對顧月的看法。
如今看來,她這個孫女分明還沒全被帶偏,若是她能自願過來,及時在她跟前多受熏陶,往後長大,性子應該會比沈氏好得多些。
顧月恬靜地道了聲好,目光和站在旁邊的顧縈對上。
聽妹妹主動說要常來玩,顧縈心裡也挺高興的,便衝她露出個喜悅的笑。
顧月立即回以一笑,心裡覺得踏實了不少。
重生回來,若要改變一些事情,她便不能再讓自己困於顧府足不出戶了。
以這個鐲子為引,讓自己往後往外的走動變得名正言順些,顧月心裡也是存著些計較的。
好在現下看來,一切還都如她所願。
鄭氏對此也十分樂見其成,“這倒好了,縈兒總說想要個妹妹一塊兒玩,若是月兒常來,姊妹兩個剛好是個玩伴。”
顧府人丁興旺,嫡出的女孩子卻少,三房總共就這麼兩個嫡女,往日顧縈想尋人玩,都得是去外邊,麻煩不說,總是沒有親姊妹更加貼心。
幾個人三言兩語之間就像是定下了這事,沒人覺得沈氏會反對。
一家人互相竄個門子而已,總不至於還要推拒。
可是沈氏不喜,有口難言,便笑得勉強。
“大嫂說的是。”在座的是她的大嫂婆母,她的教養不許她當麵開口駁斥,隻能默默壓下了心中的不適,勉強附和。
*
顧月走這一趟,給未來鋪了一條重要的路,心裡自然是妥帖的。
可是沈氏憋了半日的火氣,在主宅無處可發,回府之後難免要找個口子出氣。
她滿臉的陰雲,一路回了院子,路上的下人看見主母這個臉色,大氣都不敢出。
整個府裡都從今日壽宴的喜氣一下子寧寂下來,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
到了房中,沈氏往主位上一坐,啪地便是一拍桌子。
“你今日是久不出門得意忘形了,竟然屢屢爭搶風頭,毫不謙讓,豈是高門閨秀溫良恭儉的做派?!”
她一張口,對著站在身前的顧月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斥責。
顧月站在地上,低著頭默不作聲,任她數落。
這是上一世也常有的事,如今驟然重曆,她還覺得有些感慨。
“姨母,怎麼了,您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呀?”正這時,忽然從外邊進來一個穿著粉裙的小姑娘,試探著跑到沈氏身邊,睜著好奇的眼睛理所當然地問,“是表姐又惹您不高興了嗎?”
看見小外甥女進來,沈氏的臉色略緩了緩,凝了顧月一眼,抬手摸了摸沈凝的腦袋。
“沒事,姨母隻是心情不好。”她抬高的音量放低,和沈凝說話時語氣平靜了不少,“你表姐有些小錯,姨母和她說完便好。”
沈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阿凝陪著姨母。”
沈氏本想讓她先走,聞言倒是不好開口,想了想也默許了。
顧月看著她們親如母女似的互動,麵色顯得淡淡的。
“你那是什麼眼神?”一回頭看見顧月沒有悔改之意的眼神,沈氏的火氣又上來了,“犯錯而不知錯、不改錯,便是更下等的行徑!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
顧月垂下眼睛。
“母親教導女兒婉娩聽從,行己有恥,不必善辯,不必多言,言行不貴多而貴當。”
她的語氣很平靜,回答得卻順暢,顯見是早已將這些三從四德的話爛熟於心。
“看來你還都記著。”沈氏冷笑了一下,“那你今日言行,可做到了這般?”
她細數顧月今日的“罪過”:
“出席宴會私自亂逛,給長輩行禮時又多言多話,討要重禮,可是我從前一向教你的行事之法?”
的確不符合沈氏教她的處世之道。
但。
“可是今日是祖母的壽宴。”顧月的眼睛水晶似的,清透透地看向沈氏,“祖母與我們,與母親,難道不是一家人嗎?”
逛自家的園子,收自家長輩的見麵禮,也要算計得如此清楚,說得如此難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