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猶豫了一下,“姑娘看起來……總不太開心。”
事實上,這份表麵的光鮮的確在前十四年的生活上讓顧月無可挑剔,可是其下潛藏的隱患,卻能讓她又在一夕之間將從前得到過的所有全都埋進黃土。
沈氏對她沒有什麼母女之情。
可從前的顧月對沈氏有。
正因為有感情,所以才會失望,會悲傷。
即便這一世回來她已經做好了決定,不愉快的心情也依舊在所難免。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咱們就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顧月像是承諾一般說道。
若是趕上了父母入京,順利認親,便可以脫離顧家。
若是沒趕上父母入京,便借杜家皇商之勢離開雲京,自去尋找父母。
總之,都是時候該離開了。
前路如何,且還充滿未知。
而唯有春迎,是時刻與她共進退之人。
她從袖中將一張妥善折好的紙拿出來,放進了春迎的手中。
“姑娘——”看清那紙是什麼後,春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這身契,早該給你了。”顧月笑了笑,打斷她,“你自己處理便是。”
春迎捏著紙的掌心緩緩收緊,那張紙在她手中蜷曲變皺,她沒有多看上一眼。
“姑娘,您是奴婢唯一的姑娘,無論您去哪裡,奴婢都跟您一起。”
緊緊握住手中的紙團,春迎鄭重地許諾。
顧月盯著她看了一會,露出個如春風般的笑,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春迎的手。
*
前院的動靜,這一日都沒有真正地鬨到顧月跟前。
沈氏甚至都沒有想叫顧月過去看一眼,自己這個剛剛被尋回家的“姐姐”。
是沒想起來,還是故意為之,顧月也不知道。
但是沈氏對於這個顧念的在意,與前世是一樣的。
第二日顧家便向所有人正式宣告,他們尋回了丟失多年的真千金。
假顧念身上自然是沒有當年沈氏留在她身上的玉佩的,但是據下人回報,他們認回顧念的原因,一是因為相似的長相,二是因為滴血驗親。
顧月心裡其實挺不明白的,不知道為什麼假顧念明明不是真千金,卻能在滴血驗親的時候不漏破綻。
但是這些並不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她最關心的是,顧興為和沈氏這回並沒有如前世一般,立刻來宣告她假千金的身份,然後把她送去彆莊。
顧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中失望。
“到底這樁婚事,還是讓他們有利可圖了。”
也沒什麼難以理解的。
前世顧月足不出戶,少有人識,又沒有訂婚,在真千金歸來之際,悄無聲息地把她處理掉,是最不損大家族顏麵的做法。
但這一世她已有了與晉王的婚約,顧興為惦記著這樁婚事能夠帶來的好處,對於顧月的處置肯定還是要再思量一下的。
恐怕這會兒兩個人已經後悔,若是再晚兩天撮合顧月和晉王,這樁婚事便能落到“親生女兒”的頭上了。
畢竟前世後來,顧月是聽說了顧念與晉王訂婚的消息的。
說明晉王看重顧興為,即便對象不是她顧月,也會答應與顧家聯姻。
“那姑娘,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春迎不安地問。
“出門。”顧月垂眸,垂下的發簾遮住了她沉吟的神情,“去見一見晉王。”
*
晉王府。
驟然得知了顧家尋回一女的消息,徐元譽著實詫異了一下,“想不到此事竟然是真的。”
一旁的幕僚疑惑:“王爺事先知曉此事?”
“上回見到顧四姑娘的時候,她曾與本王提過此事,還和本王說有時總覺著不似顧興為親生似的。”徐元譽笑著將這事說了出來,顯然仍舊隻當是玩笑。
“據說這回顧家認回那位顧念小姐,陣仗弄得不小,闔府上下喜氣洋洋,比其他任何時候都顯得熱鬨。”但是一旁的幕僚聞此卻忽然沉吟了一下,想起了些什麼,“屬下先前也曾去侯府打聽過,對於顧月小姐的說法眾說紛紜,但幾乎許多人都知道,二房太太對顧四姑娘算不上好。”
徐元譽蹙了下眉,“先生的意思是……”
“或許是屬下胡亂猜測,但恐怕王爺還是要上些心。”幕僚將自己的猜測講出,“即便是因為看到顧月小姐會想起另一個女兒,但顧二夫人這麼多年隻有一獨女,既然同為親生,真能做到這麼多年對身邊唯一的女兒態度惡劣到顧姑娘自己都覺得有異嗎?”
徐元譽原本真沒多想,可是經幕僚這麼一分析,忽然覺得也十分有理。
“那本王……先靜觀其變?”
距離正式的大婚還有數月,若是他想反悔,還來得及,不妨先暫且持保留態度,觀察一下顧家對待兩個女兒的差彆,再做決定。
不然要是自己費了這麼大的周章,卻被蒙騙娶了一個冒牌千金回來,豈不是虧大發了?
幕僚覺得這般也最妥當,正要點頭,忽聽外邊有小廝匆匆傳信進來。
“殿下,顧四姑娘在府外求見。”
徐元譽與幕僚對視一眼,皆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