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依，不要忘記我們的計劃。我被抓回去以後，如果僥幸活著，不要信任我，也不要和我透露任何真相。畢竟他們的手段，我們難以揣測。”

凱納在最後時刻，明明還是少年的他，十分老成且平靜地說。而後他轉身，決絕離開，卻在儘頭處頓住，忍不住回頭仔細看看站在那的人。

“歸依……如果那個我很可能幫助貴族的話，你就不擇手段讓他恨上貴族。我求你利用他，好過我的才能被貴族利用。”

凱納經曆過一次，知曉他們的洗腦技術是怎樣可怖的存在。他想冒險去賭又一次成功的可能，但他知曉人無法一直這麼幸運。

歸依是他賭輸的後路，哪怕這樣做的代價就是，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隔著無法吐露的真相，隔著無情的利用……

而他知道凱納怎麼想的，但他不能阻止，隻得背道而行，徒留眼角淚滴濺出了花，好似挽留。

***

他憑借在洛爾森家族收拾敵對家族的重要作用，成功進入家族，成為數個少爺之中的一個。

他知道，他必須摒棄良心，成為這個龐然大物的掌權者，才能在這個貴族層層把持權力、平民始終勢單力薄的帝國，得見破曉的希望曙光。

十多年過去了，族長不出他所料，“意外”重傷，奄奄一息。

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他奇跡般地成為家族的有力繼承人，也終於有能力，去接凱納回來了。

十多年來，他總是偷偷關注凱納的動向。

聽到凱納的消息，他每每更加不要命地爭權奪利，哪怕數次遭遇生死危機和死亡威脅，也無法抵擋他的腳步。

他被其他兄弟私下稱呼為：瘋子，不要命的瘋子。而他們這些惜命的貴族，往往是敵不過這樣不要命的瘋子的。

夢裡無數次的重逢變為現實，他反倒無措起來，手無意識地握緊，直至印出血痕來。

在院外想著剛剛驚鴻一瞥的凱納，他克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他微微抬頭，歎了一口氣：

“凱納……我終於，可以按照我的意願，走向你了。我替你的弟弟報了仇。我們的計劃，也進展得很順利。”

而後他雙手在胸前交叉後微抵在肩處，在心裡虔誠祈禱：

“我希望，你能清清白白受萬民敬仰。一切的爭議、一切的黑暗，都與你無關。你會成為，那個明麵上的英雄，我用性命保證。”

收拾好心情，他見到了，現在單純無害的雲季：“……你先跟著我吧。”

他待他極儘溫柔與寵溺。他知道，現在這樣違背了凱納最後對他的囑托。

但一想到當初聽到凱納的遭遇卻無能阻止的深刻絕望，現在有能力了，他完全克製不住自己對他好的心。

爭奪族長之位進入了最後的決勝階段。雖然其他少爺已經不足為懼，可他不能拿雲季的安危開玩笑，於是他送他去Y星：

“再次見麵，我們都會得償所願的。”

成功成為族長，他的最初幾個決定之一，就是托舉雲季成為機甲師協會的榮譽會長。

他會一步步，讓雲季成為真正掌握實權的、萬眾矚目的會長，成為平民之光。

雲季聽到了關於他要和其他大家族的Omega結婚的謠言。

他看著他眼裡克製不住的喜歡，忍不住可恥的欣喜的同時，他卻知道，他不配。

“雲季……凱納……我們中間隔了這麼多人和事，已經不是簡單的喜歡就能在一起的了。為了你的最後囑托，我不能讓你喜歡我。

機甲師協會有許多不公的現象，我相信你看了，會走上你希望走的道路的。”

他以極儘高傲的態度，表明了自己隻是想利用他的心。雲季發下毒誓，並與他決裂。

一切如他所願，進展順利。雲季也不可能，會用他那雙澄澈的雙眼，滿懷依戀與藏不住的喜歡看著他了。

這樣……正好……不是嗎？

他知道，雲季對他竊取設計圖紙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不敢發表作品。

為了雲季的才能不被貴族利用，現在還未完完全全掌控家族的他，也不能讓他發表圖紙。

可等到他完全掌權，親自上門讓雲季放心發表作品時，他看著現在的雲季，才知道他先前的行為到底對雲季意味著什麼。

“凱納……你說，我們是不是，都太狠心了？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對方。我們背負了太多太多，一刻也不得歇息。”

可計劃還得繼續。他幫助雲季借著戰爭的機會，揚名立萬。

他一邊默默幫扶著他，一邊看著他逐漸成為曉瑜全星際的大師，成為掌握實權的機甲師協會的會長，成為幫助平民的受人愛戴的機甲大師。

其實一開始，他對於成功掌權之後的計劃有兩個。

倘若他掌權也無法光明正支持平民，那就以同歸於儘的方式給予貴族以沉重打擊，繼而用死亡替雲季和其他事業繼承者鋪路。

倘若足夠幸運，他能頂住家族內和其他貴族的壓力，以絕對勢力與權威壓製他們的抗議，那就好好活著，成為一直壓製貴族的存在。

好在，計劃二能成功實施。於是，他反而止不住存在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隔著無數沉重且不可言說的往事；隔著無數無法吐露的真相；隔著之前毫不留情的利用……他們，或許，也能有在一起的機會吧……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的行動證明，他居然還是有如此天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