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不勒斯,你感到自己的生活非常割裂。
喬魯諾以保護你為理由讓你住在他那個城堡一樣的家。導致你每天在冰淇淋店打完工之後,一臉疲憊地穿著你那廉價的薄荷綠製服裙打車回家,都會被司機用奇異的目光打量。
司機會想什麼?大概猜測你在這個豪宅工作,或者想象力豐富一點的,給你編一個體驗人生的大小姐身份。你從一開始的羞恥變成麻木,甚至可以麵無表情地跟司機開玩笑:“這兒的主人是個好人,把房子讓給無家可歸的我住。”你說的是實話,但你想對於司機來說這應該是個玩笑。
有的時候你晚上回去還會陪喬魯諾參加宴會。因為過於年輕的緣故,喬魯諾很少露麵,但也有一些重要的場合是需要參與的。你第一次作為他的女伴出現之後,生活變得前所未有的順利,你工作的店鋪生意好得不行,老板不再刁難你,所有人都對你很友好,好像他們一直是那樣的一樣。可是你也記得曾經你的生活有多困難,所以並不能輕易地適應這一切。但你以前的生活並不是他們造成的,所以你並沒什麼感情,既不討厭,也不會欣喜,你隻是像以前一樣冷漠。
有人很用力地在窗外摁了兩下車喇叭,你從二樓的窗戶探出頭去,是米斯達,他來接你了。“嘿,雖然催促準備中的女孩是不紳士的行為,但我不得不說你得快點了,小姐。”路燈底下,高大的男生閒適地倚在車身上,仰著頭和你對視。即使要去參加宴會,他也並沒有改變著裝的意思,仍然穿著那套性感的露腰針織衫和低腰斑馬皮褲,一雙收得緊緊的長靴。
你真羨慕,你知道如果你想穿隨便一點喬魯諾也一定會答應的,但你不能讓他失了身份,還是乖乖讓女仆替你準備吧。
“我馬上就下去!”你把手在嘴邊圍成喇叭對米斯達喊道。女仆把鑲滿鑽石的小皇冠插在你的發頂,你手忙腳亂地接過另一個女仆手中托著的手提包,提著裙子匆匆跑下樓——你真不習慣被女仆簇擁的生活,但是你一個人沒辦法完成這繁雜的梳妝過程。其實這對那些女孩兒們來說也是一份輕鬆錢多的工作,要不是這種工作沒辦法兼職,你都心動了。但還是算了,教父的女伴賣冰淇淋可以算體驗人生,去當女仆感覺像在給教父拆台……
教父也很難當啊。
你穿著粉色緞麵的細跟穆勒鞋衝下門口的台階。米斯達早有準備似的張開手,你果不其然驚慌失措地尖叫著撲向他——那脆弱的鞋跟在台階上卡了一下。你聽到男生輕輕笑了一聲:“倒也不用這麼著急。”他扶著你讓你靠著車身。你窘迫地低頭捋了兩下頭發,米斯達熟練地蹲下身去,握住你的腳腕,重新幫你穿上那隻落跑的高跟鞋。
“你簡直像灰姑娘,小姐,為了防止王子找到您,不要再跑丟鞋子了。”米斯達放開手,半開玩笑地說。
你把又長又蓬的裙子提起來,低頭去看那隻漂亮卻難穿的“水晶鞋”,轉了轉腳腕,半晌出聲說道:“噢……我也覺得我像灰姑娘,這不應該屬於我的一切真不可思議。喬魯諾就像我的仙女教母。”
米斯達幫你打開車門:“這一切就是屬於你的。好了,現在我們該把你還給仙女教母了。”前座的福葛回過頭看向你:“晚上好,小姐,您今天也非常迷人。”然後冷淡地對上了副駕駛的米斯達說:“我建議你不要在boss麵前這樣說。”
“嗨,你是理解不了我和boss的兄弟情誼的。我敢打賭即使我在喬魯諾麵前這樣說,他也隻會笑笑就過去了。”
“……”福葛不搭理他了,板著臉好像自己隻是個司機。
你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偏過頭——福葛回來之後和米斯達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很尷尬,米斯達時常像這樣暗暗陰陽怪氣他。你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是你大概明白那不是你應該管的事。
車窗上印出你的臉,女仆幫你畫了很濃的妝,簡直像個麵具,既精致又僵硬。
去扮演。
你又想起女班長的話,你好像已經很習慣帶著麵具了。
你是不是扮演得挺順利的?
舞會上你和喬魯諾跳了舞。你竟然都已經習慣被所有人注視的感覺了,真不可思議,又或許是喬魯諾的功勞。他總是用那雙顯得深情的翠綠眼眸注視著你,“不用管彆人,你隻要看著我就好了,小姐。”
你的舞是喬魯諾教的,所以你和他非常合拍。但是和彆人跳就完全完蛋,比如米斯達,為了他那雙昂貴的皮靴著想,你委婉拒絕了他的邀請。好在因為你是喬魯諾的女伴,也不會有彆的男人敢來邀請你。這樣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你倚著柱子小聲歎了口氣,束腰太緊,你早就饑腸轆轆,美味的食物擺在麵前,你卻隻能喝點涼水。
跟喬魯諾的工作比起來,你一點兒都不辛苦,所以你並沒什麼可埋怨的,這是他唯一拜托你幫忙的事,不如說你甘之如飴。
喬魯諾在人群中心熠熠生輝,他英俊的麵孔和璀璨的金發,很難不成為人群的焦點。更何況他還是教父,所有人巴結的對象。你看到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胖男人帶著一名黑發的少女走過去,喬魯諾周圍的人都散開一點,給他們留出位置。
胖男人把少女戴著蕾絲手套的手拉起來,似乎想交到喬魯諾手中。距離太遠了,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你知道喬魯諾是很受歡迎的,無論在男人裡,還是在女人裡。
你小口抿著什麼味道都沒有的涼水,打算走掉,卻和人群裡的喬魯諾對視了。他的眼神那麼清澈,遠遠地望著你,為什麼感到心虛的人是你?
托著銀托盤的侍者走到你身邊:“小姐,要來杯粉紅香檳嗎?和您今天的裙子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