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印在你眼底,泛著一點白。
好困。
槍是米斯達給你的,得去撿起來才行,你想。
你遲鈍地轉了轉眼珠,終於在被浪花打濕的沙岸上看到槍。天啊,那家夥可真夠有力氣的,你得在槍被潮水帶走之前撈起它。
你跌跌撞撞地走過去,視線越來越模糊,頭痛得難以忍受。你隻能儘量地減少呼吸頻率,因為每一次呼吸對你來說都變成了疼痛的索引。
終於到了岸邊,得先歇一歇,你想。
你努力控製自己緩慢地蹲下身,卻一頭栽進海裡。
海水,竟然很溫暖。
喬魯諾趕到醫院的時候,蜜拉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她把那個包裝漂亮的草莓蛋糕遞給男生:“她本來要去送給你們的。”喬魯諾麵無表情地又把蛋糕給米斯達:“應該是給你的。”他那雙溫和的綠眼睛現在像兩塊酒杯裡不化的冰,冷冷地盯著蜜拉。
福葛打電話來說海邊隻有啤酒瓶的玻璃碎片。喬魯諾幾乎不用追查碎片的主人,就知道是誰乾的了,多似曾相識的場景。
你也像那時一樣害怕嗎,你也像那時一樣無助吧。
你是否祈禱他也會像那時一樣及時趕到。
蜜拉捂著嘴巴幾乎沒辦法說話:“到底是哪個該死的酒鬼……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是她父親。”喬魯諾打斷蜜拉,咬著牙說:“她幫你解決了你的父親,你怎麼不幫她?!”他嘲諷似的話語像刀子一樣深深紮進蜜拉的心。
“噢,不……她從沒跟我說過!”女孩怔住了,瞳孔裡盛滿錯愕,隨之而來的是潮水一樣巨大的悲傷將她淹沒。在這個瞬間,她一下子明白你的一切,她成為你。
“抱歉,這不是你的問題,我是在遷怒,都是我的錯。”喬魯諾捏緊拳頭,喉嚨裡咯咯作響,最後狠狠捶了一記牆壁。
他以為讓黑手黨的人忌憚你就萬無一失,他是多自以為是?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一直在傷害你的不是那些想象中的敵人,一直在傷害你的人就是你血脈相連的父親,一個他從沒放在眼裡的人!
這是他的狂妄所招來的災禍。
米斯達按住喬魯諾的肩膀,卻也說不出任何話。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但是醫院儲備不夠,你們……”
喬魯諾轉身朝醫生走過去,麵無表情地說:“輸我的血。”
他喊出黃金體驗,手指碰到你冰冷蒼白的皮膚僵了一下,又放棄。他想起布加拉提,萬一你也變成那樣怎麼辦?萬一他死去,替身製造的組織失效怎麼辦?他必須更謹慎,因為他已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索性你和他的血型確實相同,喬魯諾沉默地望著你。
你的發絲還濕著,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近乎透明的皮膚透出藍色的血管。你身上有一些細小的傷口,邊緣翻卷,被海水泡得發白,像一小朵一小朵寄生在你身上透明的菌。
他好像不止一次說會保護你,說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你總是傻傻地信了,用濕漉漉的黑瞳望著他。
可是他沒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