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蘇特用一種長輩似的語氣說:“一定是你不好好吃飯的緣故。”
“……”真是天大的誤會,你明明是沒飯吃。但你懶得說這些,都是過去的事,“裡蘇特,”你喊他,不再用敬語,“我們回去吧,我餓了。”
裡蘇特兩手抱胸鬆散地站著,沒有拉你起來的意思:“怎麼不叫我裡茲?”他突然含一些笑意說。
如果他要算賬的話也太晚了吧!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他還在為這個耿耿於懷嗎?你目瞪口呆,小聲解釋:“抱歉,我開玩笑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喊我裡茲。”裡蘇特蹲下身來看你,他兜帽垂下來的金屬球發出一點輕響,“嗯,你那樣喊我讓我想起親戚家的孩子,我們年齡差的不多,他不願意叫我叔叔,學著大人的樣子喊我裡茲。”
你看到他臉龐上難得的柔和笑意,原來他不是在生氣。
“你在想他?你可以回去看看他。”
“不,他死了,被酒駕的司機撞死了,然後我暗殺了那家夥。”
“……”你不知道該說什麼,深色的眼珠凝視著他。
“我不能再回去了,我出生在西西裡,我的父母都是老實的農民,對他們來說我是個大麻煩。”裡蘇特麵無表情地緊盯你,“你知道,我是殺人犯。”他說。
比起殺手,殺人犯這個詞更加現實,就像抹去玻璃上的水霧,他突兀地把真實剖給你。他不是個好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如果你因為他把你撿回來而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那你該清醒過來了。
不要對他產生不必要的感情,不要對他抱有期望,不要以為他會保護你,不要把他當老師,不要依戀他。
彆再抓救命稻草似的拽緊他的袖子。
彆靠近他。
你用一種奇異的眼神凝望這個危險的男人,他漆黑的眼瞳像要滴下墨汁一樣。
“裡茲。”你拽了一下他兜帽上垂下來的金屬球,冰涼濕潤的觸感讓你的心跳慢下去。男人順著你的力氣垂下頭,過長的額發像一陣冰雪掠過你臉頰,他的嘴唇緊抿著,既冷淡又僵硬。
你剛才出了很多汗,身上還很熱,你太暖了,太鮮明了,與他太不同了,你與那個夕陽裡的小村莊有同樣的香氣,是葵花籽成熟的氣味,讓人沉緬於回憶的氣味。
他等待你的態度,等待你劃清界限。
裡蘇特突然在你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到一點笑意。
“——裡茲叔叔,”你打破沉默,惡作劇得逞似的一邊笑一邊一骨碌從他身下爬起來跑掉,“回去了,裡茲叔叔!”
裡蘇特無語地跟上你,你們走出廢棄工廠,迎麵吹來暖風,天熱起來了。
夕陽很低,路燈慢慢亮起來,路上行人匆匆。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你們輕易地融入人流,你們與彆人沒什麼不同,隻是漫步在回家路上的兩個普通人,沒有人會關心你們是殺手還是離家出走。
就算是殺手也要回家吃飯啊。
“那些都過去了,裡茲。”你的聲音很輕,但你知道他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