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EXIST酒吧。
還沒到約定時間,溫瑜就早早站在路口,等著沈無恙。
最近總是下雨,溫度有些低。
溫瑜穿了一件米白色開衫,裡麵搭配了同色衛衣和淺色牛仔褲。頭發被他精心打理過,劉海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乖巧地搭在溫瑜額前。
“溫瑜,這裡!”
沈無恙站在馬路對麵,氣喘籲籲地雙手撐住膝蓋,他背後還背著一個畫板,顯然是剛寫生回來。
“還好趕上了,你是不知道我為了不遲到可是頂著梅超風的死亡目光跑路的,要不是我跑得快,保準後背被他灼出倆窟窿來......”
溫瑜笑笑,走過去接過沈無恙的畫板,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梅超風”可是美院一個傳奇,梅老師當初為了研究光影對色彩的影響寧竟然把顏料染在頭上,今天沈無恙早退他隻瞪幾眼已經足夠仁慈。
“溫瑜,你說梅超風這麼輕易就放過我是不是憋著什麼大招?”
兩人往裡麵走,沈無恙依舊愁眉苦臉,“唉,他當時要指著鼻子罵我一通就好了,至少心安。”
【你啊,下次作業好好畫,梅老師保準少掉很多頭發。】
溫瑜被擠在人群裡,轉過頭笑著吐槽沈無恙幼兒園的畫技。
他這個朋友哪裡都好,情商高、智商高,還最會討人喜歡。
可就是沒什麼畫畫的天賦,每次批改他的作業,美術係的老師都會愁掉好幾把頭發......
“沈無恙,這裡!”
酒吧裡人擠著人,兩人穿過走廊,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男生熱情地向他們招手。
“我就說,還是你小子靠譜!”
沈無恙拉著溫瑜坐下,伸手幫溫瑜擋住男生的酒杯,“溫瑜不喝酒,你可彆帶壞他。”
溫瑜抿嘴笑笑,第一次來酒吧的緊張就這麼在倆人的打鬨中消失了大半。
他看著男生胳膊上鵬起的肌肉快,一下子猜到他的身份--體育學院陳哲言,沈無恙的眾多追求者之一。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陳哲言順從地應著,招呼來服務生給溫瑜換了杯橙汁。
轉過頭,又一臉癡漢地看向沈無恙,“無恙,你喜歡陳妄咱下次酒吧他叫家裡去,唱歌跳舞隨你喜歡,真不知道這種單薄小白臉怎麼就入了你的眼......”
他說著挽起袖口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塊,怕沈無恙看不清,特地舉到他麵前晃了晃。
“哎呀拿開,油膩死了!”
沈無恙嫌棄地推開男生,攬住溫瑜肩膀,“咱不理他,這種人就是多餘長了嘴!”
溫瑜低頭一笑,耳邊幾個音符傳來,酒吧裡漸漸安靜下來。
陳妄穿著黑色亮麵的皮衣出現在舞台上,他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放在木吉他上輕撥幾下琴弦。
幾撮深藍色劉海被陳妄抓到額角,耳垂鑲嵌著湖藍色鑽石耳釘,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精致中透著幾分侵略感。
“今天我們隻唱一首歌,然後聊聊天。”
陳妄低沉的聲音自劣質麥克裡傳來,在酒吧裡擴散後有些失真。
台下的少男少女開始交頭接耳,酒吧漸漸被焦慮和恐懼鋪滿。
陳妄深陷黑料半封殺這件事在粉圈已經不是秘密,營銷號更是每十天半拉月就大肆宣布一次陳妄的退圈。粉絲把一周一次的地下駐唱當做了救命稻草,更是心照不宣地抱著每次都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悲觀心態。
溫瑜和那群偷偷擦眼淚的粉絲不同,他表情先是一怔,而後低下頭紅著耳根露出一個羞澀的笑。
一旁的沈無恙捅了捅溫瑜,挑挑眉語氣欣賞,“陳妄有種啊,有戀情他是真承認啊。”
這下,溫瑜的臉更紅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喜歡一個人,從十五歲那年演唱會的驚鴻一瞥開始,兜兜轉轉在二十歲那個潮濕而綿長的吻裡爆發。
溫瑜緊張得指甲摳進肉裡,在一首歌的時間裡腦補出無數個陳妄表白的情節。
他甚至想好了應該怎麼回應,在哪個角度露出幸福的笑,又在那一秒流去恰到好處的眼淚。
溫瑜突然覺得,如果不去畫畫,他應該是一個很完美的演員,直接拿奧斯卡的那種。
不知過了多久,台上的音樂停了下來,陳妄站在舞台正中間,深藍色的卷發讓他看起來像是一灣洶湧的海。
“可能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和大家分享一個消息。”
陳妄低垂著頭,像是做了個異常艱難的決定。溫瑜死盯著陳妄那張精致又鋒利的臉,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著。
快了,快了,他,馬上就要表白了。
溫瑜手腳發軟,冰涼得幾乎不是一個活人。
“這一年來因為各種原因,我的事業陷入停滯,甚至到了好幾個月都接不到通告的狀態。昨天晚上我的經紀公司給我發了郵件,讓我馬上結束和EXIST的合作,我和我的助理討論了很久,最後決定停掉國內的工作,申請去公司的海外部發展。”
台下傳來女孩低聲啜泣,陳妄似是不忍心,停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抱歉,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們,昨天我在備忘錄裡寫了很長一封信,再看的時候覺得有些矯情。所以......”
陳妄換上輕鬆的表情,他拿著話筒,閉上眼輕輕哼著一個旋律。酒吧裡安靜得可怕,溫瑜聽著那和弦,總覺得莫名地熟悉。
“所以,這首DEMO送給你們,它是我這半年在練習室裡完成的唯一作品,名字叫《未完待續》。”
台下啜泣聲越來越大,最後蔓延成連綿不斷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