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烈的比賽後,哪怕是久經沙場的青道眾人也不免有些勞累,片岡教練考慮到所有人在賽場上的體力消耗,在慣例的賽後反省會後就立刻讓眾人去休息了,至於還有些想要加練的人也下了死命令,今天無論是誰都不能加練,好好休息。
其中反應最大的無疑是因為今天隻能待在休息區沒能投上球的降穀,以及在後半場被對方瘋狂保送導致一點得分的機會都沒有的結城,兩天然身上冒出的火焰都快衝破房頂了,不過一個被增子前輩用品嘗新款布丁吸引了注意力,而另一個要麻煩一些,好幾個人都拉不動他,最後在亮介愈發濃鬱的笑意下自己回房間休息了。
不一會兒,大部分人就離開了會議室打算回自己房間休息了,畢竟炎熱的天氣再加上激烈的比賽,他們的體力自然消耗嚴重,說句有些誇張的話,現在給他們一個枕頭,他們就可以立刻睡著,所以當川上找到自己的時候,澤村也震驚到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你很累了吧,是我打擾到你了嗎?”看到澤村呆滯的表情,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的川上也反應過來今天澤村也投了好幾局,累得不行,是自己打擾到了他,臉上露出明顯的愧疚。
“不,不,我還好,”澤村聽到這話一下子反應過來,急忙否認到,“我隻是太驚訝了,畢竟沒想到前輩你會和我搭話,前輩你有什麼事情嗎?我能幫得上忙嗎?”短暫的震驚後,他也明白像川上前輩這樣內斂的人會在這個時候找自己搭話,自然是有事找自己的。
“倒也沒有什麼大事,隻不過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不會耽擱太久的……”說這話的時候,川上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褪去了不少,看著澤村認真的眼神,他心裡也下意識地犯嘀咕。
“沒事的,前輩,你想到什麼都可以說,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像是察覺到了麵前人的顧慮,澤村這樣說道,話罷還在自己的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示意自己絕對會守口如瓶。
“哈哈,倒也不用這樣,也不是什麼大事,”看到澤村的動作,本來緊張的川上被逗笑了,倒感覺沒那麼難開口了,“其實我是想問你在被限製球種的情況下,在第四局被人打出第一個安打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麼?”
澤村也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一個問題,倒沒有認為川上前輩是在指責他,仔細一想,前輩他好像是一直以來是作為隊伍裡的中繼投手的,要不是在最危難的情況下登場消耗局數,要不就是作為關門投手終結比賽,經常會遇見無球可投的情況,這和他第四局的情況很像,想到這裡的時候,澤村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許多。
“我不知道前輩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不過,我隻是想著要把球投進好球區。”
“哪怕下一棒是強打?”
“……我和前輩講一個故事吧,我在查資料的時候,曾經看見過一個很有意思的投手,他隻要是遇到低於自己年薪的選手就超強大,但是遇到比年薪比自己高的選手就會被打出安打,然而最有意思的是,在遇到年薪遠遠超過自己的選手,他卻還算可以壓製。前輩你覺得是為什麼呢?”澤村的眼神很認真,直直地看向麵前的人,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因為薪資越高的人越強?”川上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
澤村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雖說在職棒裡薪資在一定程度就代表著選手的水平,但是依舊是會有薪資小偷的存在,而且如果按照薪資等於實力的情況來看,那位投手為什麼能夠壓製住比他要強的多的對手呢?”
總感覺澤村好像說起職棒的時候總有種完全不符合自己年齡的成熟,不過的確就像是澤村所說的,薪資並不代表著一個人的實力,而且棒球作為一項意外性很強的運動,選手的實力也會受到環境和當天狀態的影響,所以,到底為什麼那個投手的投球會那麼奇怪呢?實力……心態……薪資……等等,川上突然像想到了些什麼一樣,表情有些奇怪地說道:“那位選手是不是有些奇怪的愛好?”
澤村點了點頭,“是的,他特彆喜歡看選手薪資,或者說他更習慣用薪資來判斷對手的水平,遇到比自己薪資低的就會毫不猶豫地投球,而遇見比自己薪資高的就正好相反,會變得畏手畏腳,那麼為什麼遇見薪資遠高於他的,他反倒表現不錯呢?”
澤村停住了,把問題再次拋給了川上。
川上臉上不免露出了一絲微妙的表情,才說出了一個有些離譜的答案,“因為對他來說薪資遠高於他的對手,他就沒有辦法判斷了,所以反倒可以放鬆自己,隨心所欲地投球了。但是世界上真的會有把薪資看得這樣重要的棒球選手嗎?”還是高中生的川上還無法理解大人世界的複雜,對他來說,打棒球更重要的是同伴和勝利,實力也遠遠要比薪資更加重要。
“其實他也算得上是個例,一般的棒球選手雖然薪資也很重要但是還沒有到那種地步,應該吧,”澤村看見川上仿佛夢想破滅的樣子,連忙安慰道,談話的主題可不是大人世界的黑暗啊,還是快一點把話題扯回去吧,“不過,現在前輩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吧。那位選手看得是薪資,而我們也差不多,看得是對手在過去展現出的水平,作為參考可以,但是過於沉浸其中,我們做出的事可能遠比那位投手更加離譜。”
“我是知道這一點的,”川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隻不過說得是容易,但是真正站在投手丘上的時候,仿佛全世界就隻剩下自己,全隊的命運都寄托在自己手裡小小的白球上,那份壓力,那份責任,自己又怎麼能隨著自己的性子投球,“但是我並不沒有降穀的球速,也沒有澤村你的變化,也沒有像丹波前輩那樣犀利的絕勝球,我在球隊裡,到底是擔任怎麼樣的角色呢?”他深深地低下頭,或許是麵前的後輩總是表現出一副不似同齡人的成熟,他好像很容易就在他麵前表現出自己的煩惱和迷茫,而這些都是他連自己同齡的好友都難以說出口。
“不,我從來都不覺得青道可以少了前輩,”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了川上有些發抖的手掌,摸索著手掌上因為長年投球而生出的老繭,“前輩的球很漂亮,從進入青道的第一天我就這樣覺得了,精妙的控球力,每一球都好好地投進了捕手要求的地方,就像是手上的繭子一樣,有些東西雖然彆人是看不見的,但是它們依舊留下了痕跡。”
“……謝謝你,澤村,我感覺好多了。”其實川上的情緒在說出這些話後就好了許多,不過他也很感謝澤村能對他說出這些話,他隻是性格內斂,但是作為投手,還是希望自己的投球能被人肯定的。
“沒關係,不過我想,前輩你無論找誰,大家應該都會給予你一樣的回答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前輩你是青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似乎是害怕川上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澤村湊近了一些,一雙金黃色的眼睛就像是一條柴犬一樣又小心又真摯地盯著麵前的人。
川上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性子害羞的他實在受不了澤村和人說話的說話喜歡和人靠得很近的習慣,也不知道澤村明明從小就在講究社交距離的國家長大,為什麼會總喜歡肢體接觸。
在慌亂之下,他都不記得後麵和澤村說了些什麼,當他終於和澤村道彆回到房間的時候,在同房間的克裡斯前輩眼中,他看上去好像比今天比賽的人還要累。
克裡斯是一個很好的舍友,他很溫柔,又愛整潔,是那種你越和他相處會感覺越舒服的類型,至少現在,看著好久才回來的他,克裡斯他還溫聲提醒浴室裡有熱水,可以洗完澡後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