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撞過來的一瞬間,顏鳶的意識和身體都僵在了原地。
她跟父母賭氣從家裡跑出來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垮著臉的自己與身邊漸濃的春節氣息格格不入,甚至聽著身邊人們的笑聲都覺得氣悶煩躁,之前吵架的場景與說過的話又一次浮現在腦海裡,越想越覺得生氣,她恨恨地踢飛了腳邊的小石子。撞在人行道旁的電線杆上。
過馬路的人不多,在她前頭是牽著女兒提著購物袋的年輕媽媽,那個穿著紅襖與小兔子棉靴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高舉著糖葫蘆,陽光打在漂亮飽滿的糖衣上顯得格外好看。顏鳶看著她們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過年的樣子,她也那樣興高采烈,穿著新買的衣服拉著媽媽的手,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口齒不清地跟她講自己短短人生中經曆到的所有幼稚而無聊的事情。
她忽然有些恍惚,覺得自己跟父母吵架實在有些過分,她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回家去,雖然彆扭但是誠懇地道個歉,把這個逼近的年過好。
而那輛奔馳就那樣毫不猶豫地撞了過來。
麻雀撲棱著翅膀從她模糊的視線裡飛過去,她好像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冷,她甚至有時間去想自己飛了幾米出來,是不是姿勢很醜地趴在地上,又奮力地抬眼想要去看看剛剛那對母女是不是安全,她記得她們好像已經到了對麵的人行道上。
意識消散的那一刻,她忽然又想起來,自己還沒回家跟父母道歉,也沒有跟誰好好告個彆。
如果上天能夠再給她一次機會就好了。
“睡得夠久了,該醒過來了。”一個男聲在她耳邊嗡嗡嗡地像蚊子一樣叫著,吵得她睡不好,顏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心想自己明明已經死掉了為什麼還要被叫起床。
“你沒有死。”那男聲好像聽見她心裡想的什麼,又補充了一句。
顏鳶猛地睜開眼睛,而與她預想的不一樣,這裡不是醫院,甚至都不是殯儀館。
這地方布置的有些詭異,從鏤空花窗透進來的光線有些陰冷,灑在厚重的梨木桌子與擺在上麵的——還插著叉子的泡麵桶和磕掉了把手的玻璃水杯上。而她還沒看完,便被一張緊緊攢著眉的年輕男人的臉占據了眼前全部的空間:“傻的?啞的?”
“你誰啊!”顏鳶一把推開麵前距離過近的男人,害怕地往後退了退縮到床角,警惕地看著男人:“不隻綁架還要劫色?!我家可沒有錢啊!”
男人的臉抽搐了兩下,擰身一把拿過桌上的老式紅花邊後麵還貼著香港美女照的鏡子送到了她麵前:“不勞煩你自己去找,我遞到你臉上——給我好好瞧瞧自己是什麼樣!”
鏡子裡的女生臉頰浮著兩抹酡紅,一雙眼裡全是驚慌恐懼,頭發亂糟糟的甚至還有幾撮被黏連起來,原本穿著的白色羽絨服雖然穿的整整齊齊,但是上頭沾滿了血跡顯得邋裡邋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