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李沐雲對於上周種種的回憶。
“沐雲,我才到。原來你也沒進去呀,我們一起走吧?”隻見童羽澄拉著紅色的中號行李箱從不遠處走來。
二人一起走進大門,沿著被落葉鋪滿的大道來到了教學樓。
“我看一下時間......嗯,還有一個小時才上晚自習。咱們是不是來得有點早?”童羽澄看了眼手上的表道。
這時,一陣悶悶的“咕嚕”聲從她的小腹傳來。她略有些尷尬地看向李沐雲。
“你是不是沒吃飯?”李沐雲歎了口氣,顯然答案是肯定的。接著她又道:“正好食堂還開著,先去吃個飯吧。”
言罷,二人把行李放在了樓梯口的存放處,往食堂去了。
......
童羽澄忍著饑腸轆轆,飛快地跑到打飯口點了一堆菜。
“嗯,牛肉飯,皮蛋瘦肉粥,還有那個骨肉相連串也來幾根......”她雙眼發光,口水止不住地流。
李沐雲站在一旁,思索著點些什麼。
因為來學校前已經在家吃過了,她其實沒有很餓。但總感覺一會自己什麼也不敢,直勾勾地盯著大吃特吃的童羽澄好像不太自然。最終還是象征性地要了一碗粥。
二人端著餐盤走到座位上,邊吃邊聊。過了一會,李沐雲提出要去趟衛生間。
她離開座位,推開了食堂的玻璃門。
樓道沒什麼人,光線也有些暗。很多平常會打開的燈都沒亮,大抵是因為周日隻有住宿生在傍晚返校的緣故。
她拐進教室的那一邊,發現最近的衛生間正在維修。於是隻好走上二樓,去琴房旁邊被同學們戲稱為“豪華廁所”的那間。
為什麼叫做豪華廁所,原因其實很簡單。京升的衛生間大部分是在教室區,而這間廁所位置比較特殊。它在榮譽長廊邊上,離大禮堂和琴房不遠,又是新生家長參觀必經之地。
文藝晚會和家長會時,這邊的家長更多。於是學校就把這一間修的堪比五星級酒店大堂的衛生間,也是為了給家長留下一個好印象,更是有些彰顯麵子的意味。
李沐雲還是第一次過來,看見大理石瓷磚和實木的隔間門,巨大的全身鏡,還有洗手台上擺著的無火香薰,著實是略微有些震驚。
但震驚歸震驚,廁所不能不上吧。於是她拉開一扇隔間門上的黃銅把手,徑自走進去了。
出來後,她對著鏡子整了整發型,又抹了點護手霜。往熄著燈的長廊走去。
榮譽長廊掛滿了往屆優秀畢業生的感言與各種獎項,還有學校獲得的榮譽,社團贏得的證書與獎牌等。
滿牆的照片與種種來之不易的成果,交織成了京升三十年以來的拚搏和收獲。
李沐雲一邊走,一邊看著。心裡暗自感歎這所自己正身處的學校。
而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
她的心慢了一拍。
那聲音來自不遠處,清澈的旋律環繞在寂靜無人的回廊中。時而急促,時而放緩。如清晨的露水打濕在花瓣,清潺小溪流過山穀。
李沐雲聽過這首曲子,甚至非常熟悉。
許是三四年前,她還在讀六七年級的時候。
-
父母出國的那個春季假期,把她放去芭蕾班每日訓練。在那個平凡而孤獨的春天,她在偌大的教室中,隻能同鏡子裡自己的身影作伴。日複一日地起舞。
羽翼般無暇輕盈的白裙,在明亮的聚光燈中,伴著這首歌翩翩起舞。足尖翩躚,修長的身姿於微風中搖曳,豐姿綽約。細碎光斑落在綰起的如瀑青絲。
更甚奇妙的是,這個人的演奏方式似曾相識。
雖說一首曲子的樂器演繹大都相差無幾,但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那種描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在台上的時候,也是這雙手在為自己伴奏一樣......
伴著琴鍵的起落,微弱的燈光與悅耳旋律交疊在空中。
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在練習室內排練的情形……
這場舞的最後一次彩排時,是初春四月。
她逆光站在把杆前,驀然回首,隻見窗外落英繽紛,海棠盛放。漫天花瓣落在樹下,被春風卷起。氤氳芬芳從窗子漫進空曠的房間,點亮了清晨......
回憶交疊在腦海中,使得她有一種衝動,想探清黑白琴鍵上的那雙手,究竟是為何如此富有感染力,編織出那個美好的過往。
“同學,你在彈《花之舞》嗎?”李沐雲緩緩走進回廊,看向對麵的玻璃琴房。
聞言,那雙纖長白皙的雙手停下了。情緒飽滿的演奏戛然而止。
琴凳上坐著的那人轉過頭,利落的烏黑短發隨風輕輕拂在臉頰上。
李沐雲看清了她的容顏,心理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呃,這個......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彈得......很好聽。”她的額頭滴下汗珠,剛剛的回憶碎了一地。
“哦。”熟悉的冷漠語氣,透不出任何情緒。
薑昭的視線落在李沐雲身上,叫她不敢轉身離開,更不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