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永遠是凜然而鋒利的東西……(1 / 2)

台前鏡後 空山遲 4065 字 10個月前

幾乎是在看清了來人的刹那間,祁一桐的心跳就凝固了。

——她把話說得太滿,也太猖狂了。

高龔民什麼也沒評價,隻在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胡棠,祁一桐感覺到了,然而她現在無暇顧及任何人。

劇院的燈光還灑在她身上,她卻感到了久違的、高原缺氧般的沉重。

她望著楊暹。

他的眉心微微起伏,冷石一般的眼眸不複回憶中那樣沉靜,那裡麵沉著混沌而複雜的情緒,細小的沸動著,像一座無聲雪崩的遠山。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轉瞬的幾秒。

楊暹喉結輕顫,垂下了眼簾,視線輕飄飄落在祁一桐的右手上。

祁一桐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劇烈的顫抖,她無法控製,隻能藏到身後。

楊暹目光一頓,定定落在原處,默了片刻,最終舒展了眉眼,沒再看祁一桐,轉身隨著高龔民離去了。

祁一桐背後的手攥緊了掌心,骨頭裡傳來鑽心的疼痛。

胡棠看看楊暹的背影,歎了口氣上前抬起祁一桐的右手,確認沒有鼓包,這才拍了拍她的背,取過相機跨在自己肩上,安撫道:“走吧。”

“你跟這冤家說這些做什麼?他就是個混日子的,哪有什麼追求。”

祁一桐搖搖頭,有些疲於解釋。

胡棠瞧了一眼她的臉色,嗐道:“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自吹了兩句嗎……”

祁一桐輕扯嘴角,她既然敢說,就是真的有信心,她擔心的根本不是高龔民的看法。

事實上前一晚她還在杭市,剛結束了長達半個月起早貪黑的商業拍攝,打算休息幾日再慢慢做收尾工作。

因為胡棠的一通電話,她臨時變更了計劃,趕今早的高鐵返滬,才能“碰巧有空”的幫胡棠這個忙。這也意味著,在未來的一周裡她都要熬夜趕工。

她做這麼多,隻是為了一個再次站在楊暹麵前的機會,可惜多年後再重逢,場麵卻不如想象中美好。

如此一想,腳下越加沉重。

“嘿——你們等一下!”

這時遠遠地聽到一聲高呼,叫住她們,劇院裡追出來一個年輕小夥。

“對!就是你們倆。”

胡棠認出是劇院的接待人員,挑眉問道:“怎麼了?”

“幸好你們沒走遠,給!”對方小跑著上前,掏出一副膏貼。

祁一桐接過一看,是抗炎鎮痛、活血化瘀的膏藥。

胡棠奇道:“你不是說沒有這些藥嗎?”

“確實是沒有,其實……這個也不是我們的,是剛剛一位男士給的,讓我給你們送來。”

祁一桐愣了愣,手裡的膏藥明明還包裝完整,卻好似已經開始隱隱發燙。

胡棠張望了兩下,還在追問:“男士?哪位男士,人呢”

小接待撓撓頭,“這我哪兒知道呢,人早走了,總之東西我送到了,還趕著下班呢,就不送你們啦。”說著揮揮手,小跑回了劇院。

胡棠歪歪腦袋,扯過那個藥膏檢查了一下,好像沒什麼問題,“是誰呢?”

祁一桐咬著唇肉,會隨身攜帶活血鎮痛的藥膏的隻有身體會扭傷的人,剛剛在場的所有人裡,一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但是她不能確定,也不能說。

-

次日,祁一桐早早醒來。

前一天晚上她光是打車到家都十點多了,坐下來篩選素材、處理後期,一搞就是小半夜,好在這種日夜顛倒的作息時間她這幾年早已習慣。

手腕因為連夜的內服外敷已經好了不少,隻是依舊不能舉重物,也不能大幅度扭動。

她翻了個身,看到床頭還放著昨晚收到的那貼膏藥,放在這裡,一整晚鼻尖都環繞著若有似無的藥草味,不那麼好聞,但令人異常的安心。

盯著它發了一會兒呆後,祁一桐爬起來洗漱,前往劇院。

白天的劇院冷冷清清,高龔民正帶著舞蹈演員們早練,祁一桐敲門進去的時候,排練廳裡烏泱泱二十幾個人齊齊望來,很有些震懾力。

楊暹也在其中,排練廳的燈光敞亮,照得他容光更勝,烏發雪肌,如鬆似鶴,在一眾氣質出塵的舞者裡也優越到醒目。

祁一桐猝不及防與他視線相接,一夜之隔,他眼裡的裂痕重新縫合,又隻剩下沉靜如海,但細究去,並不令人生寒,甚至算得上和煦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