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祁一桐獲得了人生的禮物(1 / 2)

台前鏡後 空山遲 5045 字 10個月前

故事也不怎麼波瀾壯闊。

鄔麗芬並不是祁騁的第一任妻子,在她之前,還有一個女人。

祁騁的第一段婚姻不怎麼美好,那時他還是個普通的公司職員,崗位要求常年出差,夫妻聚少離多,結婚沒幾年兩人就和平商議,背著父母離了婚。

沒有孩子,手續辦得很順利,沒有給誰帶來麻煩。

至少一開始祁騁是如此想的。

又過了兩年,他在出差中遇到了分公司就職的鄔麗芬,兩人一見如故,迅速陷入愛河。

鄔麗芬從分公司調到祁騁的部門,這樣在一個團隊裡出差就能夠一起,愛情似乎沒了後顧之憂,沒過多久兩人就結了婚。

結了婚,就不可避免的要處理與父母輩的關係。

祁一桐的外公外公在鄔麗芬工作沒多久就意外離世了,而祁騁這邊,長輩也隻有祁一桐的奶奶一個人。如此說來,這關係處起來理應更加輕鬆,可是壞也就壞在這裡。

鄔麗芬也許從沒想過未來有一天阻礙自己跟婆婆打好關係的,會是另一個女人跟婆婆的關係——祁騁的前一任妻子與老太太相處的非常好,簡直是太好了。

當年他工作在外,是對方將老人接到家裡妥善照料,離婚後逢年過節也還會跟老太太聯絡,儘到了一個兒媳應儘的一切義務,所以這事說到底不能怪人家,是祁騁自己理虧。

為此,老太太打一開始就不認同他為了工作成天不著家,更不要說離婚了。

老一輩人眼中,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無論多苦多難都要咬著牙把日子過下去的,祁騁瞞著她把婚離了,轉眼又告訴她要和另一個女人結婚,這不是將婚姻視作兒戲嗎?

儘管祁騁解釋過無數次,自己是離婚之後才遇到的鄔麗芬,但在老太太這兒,鄔麗芬就是拆散兒子與兒媳美滿家庭的凶手,就算理智上接受了,情感上也說不過去。

鄔麗芬不是沒做過努力,可老人家心中認定了兒媳受了委屈,自然不可能認可她。或許這其中也有因兒子隱瞞她而產生的怒火,這把火也不可避免的牽連到了其他人身上。

“你們倆也彆怪我,我老太婆隻身一人,就隻享得起一個兒媳的孝敬,多了,老太婆我無福消受。”

無論多少次上門,老太太都是客客氣氣的,可就是針紮不進水潑不進。

送禮就收,看望就站在門口看,看完了你們就可以回去了,態度堅決得讓祁騁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要是放在彆人家裡,再硬的冰,捂個三五年的,總有化的一天吧?

可是鄔麗芬跟著祁騁在外,注定無法做那個時時把冰捧在手心裡的暖爐,於是婆媳關係就這樣成了曆史遺留問題。

直到祁一桐出生,才稍微有些緩和,好歹是讓一家三口進家門了。

老太太這頭對鄔麗芬不冷不熱的,對祁一桐也沒有多親近,肯定不能指望這家裡唯一的老人幫帶孩子了。

於是這一年,鄔麗芬再一次調了崗,換到了一個能穩定上下班不必出差的行政崗,而祁騁,為了給母女更好的生活,辭職出來自己做生意了。

那段祁一桐已經記不起的幼兒回憶,是為數不多一家三口共同生活的幾年。

她小學畢業後,祁騁的事業正逢關鍵的起飛階段,鄔麗芬在丈夫和女兒之間抉擇許久,最終決定辭職跟著丈夫,幫著打理公司,夫婦倆白天工作晚上應酬。

一家三口雖住在一個屋簷下,卻連坐下來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彆提關心女兒的學業和生活。

就這樣,祁一桐升入初中的第一年,成為了一名寄宿生,不過寄宿生活並不愉快。

原因無他,小荷才露尖尖角,初褪稚氣的她已經有了美麗的雛形。

其實真要論起來,十幾歲出頭的孩子,能漂亮到哪兒去?

隻可惜,在大家都穿著灰撲撲校服的年紀,無暇的白皮膚、大眼睛、健康紅潤的嘴唇,再加上一頭順滑的秀發,就已經夠格當半個班男孩子的暗戀對象了。

祁一桐變得很紮眼,這種紮眼延續到了女生堆兒裡,雖不至於霸淩、欺負她,但冷暴力多少是有的。

三年過去,祁騁並沒有因為公司漸漸穩定而放棄事業上的野心。

祁一桐提出高中在學校附近租房住。夫婦倆並不知曉祁一桐那不甚愉快的校園生活,在他們眼裡女兒乖巧懂事又上進,一直是令他們驕傲省心的存在,祁一桐很輕鬆就獲得了搬出去自己住的機會。

無論什麼事情,一旦她做了決定,就一定會做到。

至於她的奶奶,從她記事起,見麵就仿佛完成任務,唯一一次向她展示她本應享有的祖孫溫情,還是為了應付外人。

初二那年,也就是祁一桐走讀的第一年,學校組織端午主題活動,要挑選一個班級,由家長現場帶領孩子們包粽子,同時邀請市裡的領導見證學生們的入團儀式。

最終選定了祁一桐他們班,並且她還是學生代表。

沒有辦法,祁騁隻能拜托老太太去參加祁一桐的班級活動,為此,祁一桐忐忑了一個星期,生怕老太太當著眾人的麵給她難堪。

當然,這種事沒有發生。

老太太收拾的精精神神的,提早半小時就候在了教學樓走廊裡,全程慈眉善目,像每一個寵愛孫兒的老人那樣,手把手教祁一桐包粽子。

祁一桐從未見過老太太這樣和聲細語的樣子,那堂主題課是她上過最開心的課。

回去時,兩人坐在公車上,一路無話。

老太太把祁一桐送進家門就轉身走了。

站在玄關裡,祁一桐聽著老人逐漸消失的腳步聲,緩緩地想,原來她不是不會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奶奶,她隻是不做祁一桐的奶奶。

“所以你說我很難共情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某種程度上沒有說錯,因為我始終沒有成為過某人的最優選,在每一個抉擇的路口,我的家人都沒有選擇我。”

“這麼說起來好像有些可憐,但我也能理解,我理解他們所有人的難處,所以我沒有怪過任何人,我也依然愛他們,就像他們愛我那樣。隻是——”

她淺淺的笑起來,在那張白得破碎的麵容上無聲地牽扯肌理。

“人多少都能預感到一些事情,比如你未來的一生還會麵臨很多個被選擇的時刻——那些你雖然不願但必然會站在其中某一端的分岔口,如果你的父母都做不到毅然決然地走向你,那麼毫無疑問地,世界上的其他人,也會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