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在白塔頂停留了一個上午。
日出時的雪山和日落時一樣的壯觀,臨行前祁一桐也像每個到此一遊的旅客那樣,買了一些龍達紙。
倒不是真的多麼信仰這些,隻是當用手托起這一小摞紙片,看著它們一層層被風卷起吹向不知名的遠方時,好像確實得到了祝福,也許有的事情就是在你做的時候就已經實現了它的意義。
下山的時候碰到一隊騎行進藏的老年騎行隊,頭發胡子花白卻都神采奕奕的樣子,穿著衝鋒衣帶著頭盔,自行車後座綁個睡袋就能上路。
祁一桐很羨慕,很少有人能把行走作為生命的主旨,明明一生那麼長,我們卻隻能在年老後才選擇自由。
很奇怪,他們回程走的是和來時一樣的路,但這次她沒有再想很多事情。
他們一路交談,知無不言,說彼此生活的瑣事,說看過的書見過的人。
太陽不大的時候祁一桐會打開車窗,連上藍牙,放他們都喜歡的音樂。
楊暹答應她時間充裕的話回程時可以再去一些漂亮的景點,他沒有忘記,所以他們沿途又走過了幾個地方,在又玩了三天之後回到了楊暹在蒼市的家。
房車緩緩在車庫裡停穩,楊暹拿了鑰匙就直衝電梯去了。
祁一桐奇怪,“嗯?不拿行李箱嗎?”
去的時候楊暹是叫祁一桐在樓下等待,去車庫開了車出來就上路了的,當時祁一桐想問不需要跟他父母打聲招呼嗎,但思索後覺得以她的立場問這樣的問題會令事情變得有些尷尬。
現在因為楊暹要開始排演工作,他們得趕著回那姆鎮,祁一桐想當然的以為這一次也隻是還個車就要啟程。
“我爸回來了,今晚住一晚,明早再走”
因為不是下班點,電梯很快就到了,楊暹低頭走進去摁亮樓層。
“你爸媽之前不在家嗎?”祁一桐跟在他身後乖乖進了電梯,她現在基本有什麼疑問都會直接問出來了,楊暹不會對她豎起邊界的玻璃。
“嗯,我媽還在出差,家裡沒人的時候我爸都會出去轉悠,他不愛自己呆著。”
“那你之前沒跟他們說你八月要回來嗎?”
楊暹平淡地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祁一桐讀懂了,他本來是要回來住的,但是又陪她出去玩去了,說到底是自己的鍋。
她乖覺地露出梨渦朝他展開一個甜甜的笑容,楊暹已經很熟悉她這一套,沒給她油嘴滑舌的機會,先一步邁進電梯。
他家在蒼市的這套房子在頂層,一間雙層大躍層,裝潢是普通的中式風格。
進了門楊暹從鞋櫃裡拿了一雙新的女士拖鞋出來,祁一桐換鞋期間不動聲色地張望了一圈,不見楊父的身影。
“他應該是去買菜了,你晚上想在家裡吃嗎?”楊暹轉了幾間屋子,也沒找到人。
“叔叔下廚嗎?那就在家裡吃吧,我都沒關係的。”
楊暹點點頭,掏出手機給楊父發消息,幾分鐘之後,他放下手機,祁一桐就像小學生等老師帶著過馬路一樣杵在他麵前,靈魂又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你可以隨便逛逛,不用在這傻站著。”
“呃…我想問…我的行李在下麵,我晚上睡覺穿什麼?”
“……”
楊暹失語,和祁一桐大眼瞪小眼,兩秒後他默默掏出車鑰匙,叮囑她:“你自己逛逛吧”,然後下樓提她的箱子。
他下樓的期間,祁一桐簡單在樓上樓下看了看,房子很大,除了常規的功能室以外,二樓的最裡間還有一間不算特彆大的舞蹈室,裡麵放了一些簡單的運動器材、一台音響和一台投影儀。
楊暹就是在這裡度過青蔥歲月的吧,祁一桐摸摸牆壁一側的把杆,想象稚嫩的小少年在這裡練舞的樣子。
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應該是他回來了,祁一桐禮貌地退出了舞蹈室。
楊暹把她的箱子暫時推回了他的房間,祁一桐也跟了上去,出於禮節剛才觀看的時候她沒有進主人的房間,現在能夠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了。
很男生的房間,深色調為主,床和電腦桌占了大頭,開放式的書櫃上書和一些擺件交錯,整體很有生活氣息。
“到飯點還有段時間,想乾點什麼?”
他到家之後嫌頭發礙事,用一隻木簪清爽的全部挽在腦後,此時放鬆的倚在電腦桌前的人體工學椅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房間裡也沒有彆的地方坐,祁一桐索性坐在他的床上,環顧了一下房間。
“玩遊戲嗎?”楊暹提議。
“玩什麼?”
他從桌櫃裡翻出兩台遊戲手柄,帶著祁一桐去了舞蹈室,連上投影儀找了幾個雙人遊戲陪她玩了起來。
大概玩了幾把,樓下傳來楊父買菜歸來的動靜。
在祁一桐的設想裡,楊暹媽媽應該是個嚴肅乾練的都市女強人,他爸爸應該是個樂嗬嗬、寬和的叔叔。
但是她想錯了,楊暹的性子和樣貌多半都是接他父親,都是身形修長,輪廓深刻,但或許楊暹融合了母親的特征,五官立體之餘更加精致,楊父就顯得偏向冷峻,聲音也很低沉,像低音的琴鍵在奏響,因為是長輩的緣故,看起來格外威嚴。
她不知道楊暹如何跟家人介紹她,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該如何定義他們現在這樣曖昧的關係。
楊暹察覺到從他爸進門開始,祁一桐就處於大氣不敢出一聲的狀態,所以他趁楊父進廚房的功夫,揶揄道:“你怕什麼,我爸又不會吃了你。”
他眼裡滿是促狹,祁一桐暗想,你楊暹以後還是彆安慰人了,無效操作。
她瞪了他一眼,決定還是進廚房幫楊父打下手。
“叔叔,我來幫你。”
楊父聽她這麼說也沒跟她客氣,指著一個塑料袋裡的打包盒讓她找個盤子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