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櫻桃與海 “寧一宵,你不用假裝。……(2 / 2)

懸日 稚楚 4895 字 9個月前

“我假裝什麼?”寧一宵向上拋起煙盒,盒子又落回手中。

拋起——

“你明明不喜歡笑,但是每天都在笑。”

落下。

溫熱的風裡,蘇洄的聲音柔軟,卻很固執,“你明明很厭倦現在的生活,但還是裝出一副熱情接受的樣子。”

拋起——

“其實你根本不喜歡在人群裡呼風喚雨,不喜歡太多人圍繞你,不喜歡討老師的歡心,不喜歡這麼辛苦……”

落回。

寧一宵攥緊了煙盒。

他沒有笑,抽出一根煙用火機點燃,吸了一口,吐出煙霧,然後扭頭看蘇洄,語氣懶散,“那你說,我喜歡什麼?”

蘇洄頓住了。這張美麗的臉在路燈下散發光彩,被煙霧環繞。

“你其實很冷淡,可能什麼都不喜歡。”

他也抽出一根煙,找他討火機,但是被拒絕了,寧一宵握著火機的手放很遠,臉卻對著他。

蘇洄沒有去奪,隻是叼了煙,咬破爆珠,辛辣的薄荷衝昏頭腦,他湊過去,聲音柔軟,“小氣。”

細長雪白的煙與寧一宵燃燒的煙頭相接,像一個代償的吻。讓渡的火,浸透的薄荷,曖昧的呼吸,都被蘇洄卷進肺裡。

分開後,他問寧一宵:“為什麼願意告訴我你的事?”

寧一宵在灰色的煙霧裡盯著蘇洄昂貴的運動鞋、昂貴的煙盒,模糊回答,“因為我輸了。”

被戳破了冷淡的內核,那個曖昧的夜晚以一種近乎不歡而散的方式結束。

抽完一支煙,兩人安靜地回到沒有篝火的篝火聚會,參與著並不在乎的社交。

蘇洄繼續和那個男同學交談,時不時露出開懷的笑,寧一宵繼續假裝不在意。

隻不過後來的很多天,事情都和寧一宵想象得不一樣,蘇洄並沒有因為他的冷淡而消失,相反,他每一天都出現了。

每當寧一宵從實習的公司回到學校,來到自習室或實驗室,蘇洄幾乎都在。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蘇洄每一天都會給他帶不同的櫻桃甜品,有櫻桃杏仁撻、櫻桃蛋糕、或者是櫻桃奶油泡芙、櫻桃酒磅蛋糕、櫻桃巧克力芭菲。

一周後,寧一宵又一次見到了蘇洄,他正提著精致的小甜品盒、哼著歌,在學校情人坡的樹下等著他。

那是個很美的傍晚,漫天的火燒雲映照著大而空曠的草坪。

草坪上還有一對新人正在拍婚紗照,他們穿著紫色學士服,女孩子戴著潔白的頭紗,握著小小一束鈴蘭捧花。

或許是他們太幸福,反倒襯得不遠處的蘇洄形單影隻,有些可憐。

碰麵後,蘇洄問他要去哪兒吃,寧一宵太累,提議就坐在草坪上,於是兩人一邊吃甜品,一邊望著拍照的新人夫婦。

寧一宵吃了一口,覺得他的水平有提高,不像一開始蛋糕裡還有碎的雞蛋殼。

“他們不穿婚紗和西服也好可愛。”蘇洄靠著樹乾,微笑道。

“想結婚了?”寧一宵逗他。

蘇洄笑了,笑過後很認真地說,“我應該不會結婚的。”

“為什麼?”寧一宵問。

草坪上,攝影師結束了一段拍攝,對新人說著[新婚快樂],新娘子害羞地笑了。

蘇洄望著,眼神很坦然,“因為沒有人能忍受永遠和我在一起吧。”

寧一宵放下手裡的盒子,想說點什麼,但蘇洄很快就搶了先。

“但是看彆人結婚真的感覺好滿足,婚禮也是,婚禮上新婚夫婦宣誓的時候,應該就是最幸福的瞬間了。有點可惜,我連一次婚禮都沒有參加過,不生病就好了。”

寧一宵望著蘇洄,看他很認真地盯著拍照的新人,很鬆弛,很愉悅,好像又很敏感。

“你呢?”蘇洄忽然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婚禮?”

寧一宵沒什麼表情,十分簡潔地回答,“我不喜歡婚禮,也不喜歡婚姻。”

說完,他慣性地轉移了話題,“為什麼做這麼多甜品?”

“你不喜歡嗎?”

蘇洄看向他,一向柔和的語氣都帶了些小小的埋怨,“這都是我跟著甜品大師的教學視頻學著做的,做甜品真的太難了,時間太久了,我晚上都不夠睡。”

這一次寧一宵沒有被他的答非所問迷惑,而是重複問,“為什麼每天給我帶?難不成最近有了開甜品店的規劃,想讓我幫你試菜?”

蘇洄搖頭,自己也借了他的勺子,吃了一口快要融化的芭菲,“寧一宵,你覺得好吃嗎?”

寧一宵點頭。

“那就好。”蘇洄放下湯匙,懶散地靠著樹,笑容淡而甜蜜。

“我想讓你以後想起櫻桃,都是很好吃的味道。”

寧一宵愣了愣,心跳仿佛頓住。快要沉下去的紅色陽光,將蘇洄飽滿的臉頰照得透亮,像一顆幸福的桃子。

“不過我也知道,人的記憶沒這麼容易改變。”

蘇洄聲音很輕,就像他摸著流浪狗的頭、輕輕說話那樣,“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假如我和你一起長大,也在那個靠海的村子裡生活,那我們就很像很像了。

因為我也沒有可以帶我出海的爸爸,甚至沒有很健康的身體,他們可能會更喜歡欺負我,把我也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

說著,他笑起來,天真爛漫。

“寧一宵,我陪你吃壞掉的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