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屋子收拾一遍,又在網上查好試鏡的信息,折騰了一日,宋總累得沾枕頭就能睡著,但是夢裡總有個隱在一團黑霧之中的身影追著自己,她什麼都不說,卻一直不肯散去,讓不能好好與周公約會的宋總十分苦惱。
她看不清楚那黑影的具體模樣,卻也知道,這應是小演員宋予棲的魂魄。
“我也想將身體還給你啊,你等我想想辦法。”宋總忍著自心底生出的恐懼,在迷迷糊糊中對著黑影道:“可光靠我一個人似乎沒有用,你能不能自己也努努力?”
黑影似乎被她的輕慢激怒,飛身朝她撲來,宋總一個激靈,從床上滾落下來,摔在地上。
徹底醒了過來。
“這麼邪門的事怎麼叫我遇見了!”宋予期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拖著滿身的酸痛,眯著眼緩緩地從地上爬起。
想睡又不敢睡,宋總沉沉地歎了口氣,乾脆搬一把椅子坐在陽台發展“煙草文化”,她赤著腳,將腿伸展開,靜靜地思索眼下的情況。
小演員換魂這個問題說奇怪也不奇怪,畢竟按照她家中的布置,應是對某些玄學有信仰的。
在玄學上信得深沉,自己也會變得很玄,這不稀奇。
其實娛樂圈子裡混久了,很多人都有信仰,這種信仰並不限於日常的那幾個。求神拜佛的居多,供妖養鬼的卻也不在少數。
歸根結底,因為欲求太高了。
不紅的人想躥紅,紅的人想長紅。巨大的利益操控之下,人都變得封魔,自身達不到,便隻能借助外力。
這個圈子,是個吃人靈魂的地方,迷失和放任,是很輕易的事情。
宋總一貫不信這些,她信命,卻也固執地堅持,事在人為。
把所有的事都歸結於命運,那命運本身又算什麼?是否也有一定的軌跡?這事想多了,便走不出去了。
人的生命短暫,心懷希冀,哪怕遇到一時困苦,才不至於輕言放棄。
可也正因為人的生命短暫,欲望卻無休止,把握住自己力所能及的,才能獲得幸福感。
小演員顯然與宋總不是一類人,無論是信仰還是自身的行為。
所以,身上才會有奇怪的傷痕。
所以,才會有家中這些詭異的布置。
所以,她才會想要傍上薑亦瀾……
薑亦瀾也是有信仰的,她每個季度都會固定去寺廟供上一炷香,保佑家人平安。
婚後,這善良的姑娘,還曾經為自己求過一枚平安符。
那時的宋總對著掌心中的小東西疑惑:“每年的體檢不是比祈福更重要嗎?”
“定期體檢是為了安人的命,祈福是為了安人的心。”薑亦瀾耐心地解釋:“如果隻需要付出一點小小的虔誠,便能換來家人和自己的心安,又有什麼必要吝嗇呢?”
宋予期被她說服,麵上雖不顯,卻一直將那枚平安符戴在身上,也不知道最後因為病痛倒下時,有沒有將它摔碎。
思及此,宋總苦笑一聲。
人的命運有時候的確難以捉摸,比如她一直戴著平安符,卻終究未能獲得平安。
晨光熹微時,宋總才稍微又眯了一會兒。
她始終不敢深睡,怕在夢裡見不到心愛的周公,卻又遇上那位性情暴躁的“玄玄”。
小演員的身體遲早是要還回去的,但眼下卻不急在一時,宋總認為,至少要等她將給人家弄丟的資源搞定,以避免小演員清醒後,再糾纏薑亦瀾。
至於該如何物歸原主,經過一晚上的思考,宋總已有了初步的想法,那便是……去寺廟求求出家人。畢竟術業有專攻,方外之人在驅邪這種工作上最在行。
也不知道下次再遇到“玄玄”,她會不會聽自己解釋。
宋總無奈地歎了口氣,暫時拋下眼前的問題,頂著黑眼圈準備這幾日的試鏡工作。
不曉得是“玄玄”聽到了宋總的心聲,還是宋總給出了“玄玄”解決的方案,總之之後的幾天,她沒再來騷擾宋予期,讓宋予期睡上了幾個好覺。
這幾日白日,宋總也沒閒著,新戲的試鏡都很順利,但宋總沒急著確認行程,一心準備茅家平的公開選角。
幸好茅導的試鏡地點就在S市,不需要宋予期產生額外的花銷,不然宋總還真不知道向誰開口才好。實在不行,宋總也隻能和“玄玄”商量,讓她托個夢將密碼告訴宋予期。
日月不居,流光瞬息,很快便到了茅家平新戲公開選角的日子,宋總穿了件常服,連妝都沒化,隻戴了帽子和口罩遮一遮便出了門。原因無他,茅導喜歡純粹的。
無論是精致的妝容,還是華麗的服裝,在這位性格有些古怪的導演的認知裡,都是累贅。因為不能用在戲中。
宋予期深知這一點,所以為自己討了個巧,果然,茅家平看到如此不修邊幅的小演員時,頓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