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 夜幕低垂,南……(1 / 2)

阿不森療養院 木有棲 4405 字 11個月前

夜幕低垂,南方某處深山中的一家療養院內,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幽暗的夜空。

一間簡陋的手術室內,女人躺在肮臟的手術台上,臉色慘白,汗水混合著淚水鋪在她臉上。

從她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成為母親的喜悅,替她接生的醫生冰冷地說了一句:“是女孩兒。”

女人奮力地掙紮著坐起,用細瘦的手肘支撐起虛弱的身體,死死拉住醫生的手肘。

那雙手骨瘦如柴,接生的醫生心裡一驚,這哪兒是一個產婦應該有的手啊,這更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的手。

女人用微弱的聲音緩緩地說出幾個字:“殺了她!”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這可是她的親生骨肉啊,是她用自己的血脈供養的孩子啊。

說完這句話女人失去力氣跌回血泊中,她身上的白色病服已經被鮮血染紅,臍帶還未剪斷,血順著她的下身不斷地向外湧出。

接生的醫生環顧了四周簡陋的手術室,無奈地搖了搖頭,即使他醫術了得,此刻也是回天無力了。

他剪掉臍帶,剪掉了女人和女嬰唯一的聯係。

女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她的生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彌留之際,她的嘴唇一張一合,機械般地重複著一句話:“殺了她......殺了她......”

最後一滴血流儘,女人睜著眼睛停止了呼吸。她的臉頰兩側凹陷,顴骨高高的凸起,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裡,嘴唇乾裂起皮......

她應該是個漂亮的女人吧,可現在早已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樣。

唯一還美的是那頭瀑布一般的長發,不過此刻也淩亂地散在手術台上。暗紅色的血凝在發絲間,黃色的絲巾鬆鬆垮垮地綁在發梢。

她死了。

她用自己的生命生下了一個女孩,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祈求醫生殺了她。

醫生看著死在手術台上的女人,再看看懷抱裡的女嬰,她大概隻有三斤多一點,窩在醫生的臂彎裡隻有他小臂的一半大。

她的眉眼和她的母親有些相似。

醫生解下女人頭上的黃色絲巾綁在女嬰纖細的手腕上,然後脫下身上的手術服,裹住她。

門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陣敲門聲,“咚咚咚”,門由外打開。

“生了嗎?生了嗎?”一個男人把頭探進來焦急地問道。

“生下來就死了。”醫生隻遲疑了一秒,轉過頭說道。

門“吱嘎”一聲關上。他看了看睡熟的女嬰,把她輕輕地放在死去女人身旁。

女嬰在睡夢中嘟著嘴尋找著什麼,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醫生輕輕地拍了拍她,用衣服蓋過她的臉。

他離開充斥著血腥氣的手術室,來到一樓大廳。

一堆人將他圍住。

“怎麼回事?怎麼就死了?”一個盤發的三十多歲的女人上前問道。

“傳染病,她有傳染病,又難產,嬰兒出生沒法自主呼吸,憋死了。屍體要快一點處理,那個屋子暫時也不要讓人進去,死人也具有一定的傳染性。”醫生麵不改色地說道,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好在並沒有人注意到。

“老賈,你安排一下,拉到後山燒了。”盤發的女人說完便帶著一群人走了出去。

“死哪兒不好非要死這兒,真是晦氣。”人群中不時傳來這樣的聲音,對一個難產而死的女人惡語相向,醫生心底的人性被狠狠地挑起。

“老賈,我跟你去吧,我怕你處理不好。”醫生對留在大廳的被稱為老賈的人說道。

他和老賈來到手術室,封閉的屋子血腥氣仍舊濃烈。老賈戴著厚厚的口罩,仍忍不住乾嘔起來。

醫生用浸了血的床單裹住女人的身體,他回頭招呼了一聲已經停止乾嘔而站在一旁的老賈,他倆抬起女人連同著嬰兒一起放進了裹屍袋裡。

醫生最後看了一眼女人,用戴著手套的手替她把睜著的眼睛合上。

突然,就在屍袋的拉鏈拉到女嬰身邊的時候,她竟醒了!在包住她的衣服裡來回扭動。

醫生愣住了,一旁的老賈也愣住了。

“醫......醫生,活......活了嗎?”老賈戰戰兢兢地問道。

而此時的女嬰已經衝破衣服,伸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雙嬰兒嬌嫩的手,肉粉色的肌膚,用她還不靈活的手指在空中胡亂地擺動著。

醫生知道不可能再隱瞞了。

他抬起頭看著對麵的老賈,抿了抿嘴唇,開口道:“老賈,孩子還活著,可她隻是個女嬰,咱們都知道把她交出去是什麼樣,不如就放她走吧。”

醫生說得極誠懇,老賈原也是個老實的善良人,他跟著那些人去做什麼也不過是為了生計。

老賈今年三十五歲,家裡窮,還沒娶媳婦,更彆說有孩子了。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醫生,你相信我嗎?”老賈問道。

醫生點了點頭,他對老賈並不了解。他當醫生這麼多年,見識過太多的悲歡離合,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他從老賈的眼神裡看到了善良。而且他也沒有彆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