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這回真的有些生氣了,他就說馬什為什麼那麼好說話。
“彆鬨了馬什。”安瑟起身。
馬什笑了,心想誰在和你鬨。大不了讓這裡的人把你那和親隊伍直接滅掉,總共也不過幾個血族和聖騎士棘手一些罷了。
安瑟這時候還能好脾氣的微微彎腰,小聲勸馬什:“馬什,我知道你有你的困境,但彆人也有彆人的艱苦。你不能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而給彆人帶去麻煩呀。”
“你懂什麼?”
馬什逗小孩一樣,他抬手戳了戳安瑟的額頭:“可愛的小少爺,好好聽我的待在這兒,我保證你能比天上的飛鳥還無憂無慮。”
馬什隨意的態度讓安瑟有些心急,他連忙抓住馬什戳自己額頭的手指:“是,我確實沒見過多少世麵,出來的這一個月比我在塔上待十八年去過的地方都多、見的人和事也要多。但是馬什,我知道我是霍斯沃帝國的公民,我不認為自己是十全十美的天使神明,我也有自私的時候,但是我起碼知道,不能讓那麼多的生命被我自己一個人的欲望侵蝕。”
安瑟認真道:“馬什,這不是我和你之間的交易,或者我對你的請求。這是我作為朋友對你的勸誡,請立刻停止吧……”
“哈哈哈哈!”
馬什原本對安瑟柔柔的“勸誡”表示不痛不癢,甚至有一些樂在其中,結果聽著聽著實在忍不住笑了。
安瑟被馬什的聲音打斷,他握著馬什的手指被抽走,馬什笑得坐都坐不住在地上打滾。
“安瑟你真的好有趣呀,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馬什抹著眼淚艱難坐起,他看著安瑟疑惑的表情,沒忍住“噗嗤”一聲又笑了。
安瑟以為馬什是在對自己的話不屑一顧,心中有些煩悶的同時,又因為自己的眼睛戴著眼罩無法看見馬什的表情而鬱悶。
馬什為什麼要笑得那麼開心呢?就那麼不認可自己嗎?
馬什終於忍住笑聲,他笑得本來低沉的聲音更加沙啞。他緩緩起身盤腿抬頭,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安瑟,突然勾起唇角嗤笑:“不能讓那麼多的生命,被一個人的欲望侵蝕?”
“安瑟,你怎麼自相矛盾呀,你指責的不是你自己嘛~”
安瑟猛地一怔:“我什麼時候……”
馬什歪頭,托著剛才的長音,意味深長的看著安瑟:“也對,你應該忘了的,我也不該替你記得。”
“可是你當初,不就是為了你的一己私利,才來到艾爾斯蘭這個世界,把我們這些埋在塵土中,原本毫不相關各自苟活的砂石、蟲子、枯草們,這些卑微渺小的生命攪成一灘爛泥的嗎?”
安瑟張了張嘴,意識到馬什說的應該是庫瑞格嘴中千年的那個“安瑟”,但是他沒有想到,庫瑞格對那個“安瑟”的嗬護之情,卻在馬什這裡以另一種情感淋漓儘致表現了出來。
馬什話語中的厭惡與憎恨,即使不是那個“安瑟”本人,卻依舊讓在聽的安瑟心中猛的一痛,像是被至親的親人、最好的至交唾棄一樣。
安瑟忍住心中的鑽疼,開口解釋道:“馬什,你知道的,那不是我。”
“那你倒是告訴我,那不是你又他/媽是誰!”
一聲猛獸的咆哮聲襲來,安瑟感覺身上一重,被狠狠撲倒在地。
這和馬什原先的重量完全不一樣,堅硬的狼毛紮在安瑟臉上,安瑟意識到是馬什在激動的狀態下化成狼形了。
腥熱的熱氣噴出,安瑟十分難受的掙/紮著,相比於馬什咬死自己,安瑟更傾向於馬什的狼形形態會將自己壓死。
“你當初拋棄了我們一回,冷眼看我們自相殘殺,現在又要拋棄我們第二回!你口口聲聲說的那些你做到過嗎?安瑟,你是個行騙者!欺詐師!虛偽的自我滿足者,你如果敢就這麼走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安瑟這回是徹底生氣了,他心想我好言好語勸你,你不聽就算了,非要把我當成彆人,還化成狼性逼迫我辱罵我,那我也不能白白挨這個罵!
安瑟氣得臉色都冷了下來,他直接代入到馬什他們口中的“安瑟”漲紅脖子喊道:“你做這種事,憑什麼讓我喜歡你!?我自己選擇我自己的活法,你罵我什麼管我什麼事,我為什麼需要你的原諒!”
安瑟不會罵人,但這是他平生中說的最很的一句話了。
安瑟的四肢無力的在地麵上蹬動,最終隻是將剛換上的亞麻衣服上粘了一堆塵土,除此之外沒有搬起馬什的一隻爪子。
馬什原本就不想生氣,要不是安瑟說的那句話太戳馬什的心窩,他也不會變成狼形嚇唬安瑟。安瑟在地上淩亂掙紮氣鼓鼓的樣子,馬什卻是第一次見,巨大的狼頭緩緩貼近安瑟好奇的望著他。
結果還沒來得及看兩眼,門被“碰”的打開,一個閃著寒光的力氣猛地飛入,衝著馬什的眼睛直直穿去。
馬什明黃狼目一縮,巨大的身子靈活向一旁滾倒,裝翻了衣櫃壓塌了桌子。
飛身而入巴登和幾個聖騎士紛紛抽劍,滿臉防備的看著巨狼馬什。
安瑟隻覺得身上一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抱起。動作熟悉,安瑟甚至不用睜眼看是誰,就知道是帕爾修。
“我去的時間長了些,沒想到馬什竟然就對你動手了。”帕爾修臉上帶著慍怒,隻不過安瑟看不見。
安瑟聽著身後的狼嚎與打鬥聲,轉頭將臉埋在帕爾修懷裡。
以後再也不要和馬什做朋友了,安瑟心想。
帕爾修抱著被壓到地上,把自己掙/動得灰頭土臉的安瑟,一直到馬車上才將他放下。帕爾修抬手輕輕擦了擦安瑟臉上的灰塵,吩咐侍女幫安瑟整理衣物,轉頭溫聲安撫道:“等我回來。”
帕爾修轉身,感覺手腕一緊,他回頭看去,安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竟然能戴著眼罩探出馬車找到他的位置。
安瑟輕輕晃了晃帕爾修的手,猶豫了一下:“能不能……”
看著安瑟臉上糾結的神情,帕爾修心中一酸,他拍了拍安瑟的手背安撫:“放心,我隻是讓他記住教訓罷了。”
安瑟點頭,老老實實的待在馬車裡讓侍女幫自己換衣服。侍女名叫赫琳,快要二十五歲還沒有出嫁,已經跟著和親隊伍走了兩程深受皇室信任,是和親隊伍中專門負責和親新娘生活起居的。
安瑟這第三程和親隊伍中,有帕爾修自願代勞,赫琳很是清閒。
難得有一次照顧安瑟的機會,赫琳也不會抱怨,畢竟這個小少爺人美心善沒脾氣,偶爾還會和她聊聊天。
“赫琳姐姐,你說我們這一路是不是很不順利呀。”安瑟在馬車裡回顧這些天的形成,不禁愁苦道。
“豈止很不順利,史無前例的不順利。”赫琳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