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年前)
陰沉的天空下,四處都彌漫著抑鬱和絕望的氣息,偶爾被雷電刺目的光芒照亮的人臉上,都籠罩著一層死亡的陰霾。
牛椋鳥的紅環眼中倒映著整個村莊的死相,一片火海在它的眼珠中燃燒,直到一個黑色身影出現,牛椋鳥才拍打翅膀驚恐飛走。
安瑟一步步向前,惡魔留下的記憶中,這是他滿地撒潑留下的荒誕證據。
像這樣被惡魔抬手之間輕易掃蕩的村落不儘其數,無一例外地無人生還。
安瑟隻能用最大的精力,安撫超度這些恐懼的亡靈,企圖用儘自己體內殘存的最後一絲惡魔之力,來彌補犯下的錯誤。
“哈哈哈……嗚嗚……”
小孩子的笑聲?
還有哭聲?
安瑟緩緩抬頭,精疲力儘的眼睛中倒映著火海與灰燼的儘頭處,有一個間屋子。
難道、難道真的還有存活的人族?
安瑟心中不禁喜悅萬分。
哪怕隻有一個,僅僅隻留下一個人的性命也可以——那是唯一可以讓自己贖罪的寶藏!
安瑟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剛獲得身體主導權的他其實神誌也不安穩,晝夜不停的超度亡靈讓他幾乎脫力。
他跌跌撞撞的向那間小屋走去,像是尋找嬰孩的產婦那樣焦急,那是現在他靈魂唯一的寄托。
找到那個孩子,好好對他,給他最好的,對、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這片火海中存活下來的生命啊,是多麼大頑強而令人動容!
安瑟也顧不上其他躺在地上的屍體了,他蹣跚著走到小屋前,推開變形的屋門時,卻發現這間屋子原來也已經被摧毀的不成樣子。
承載屋頂的主梁倒塌,有兩個小孩縮抱在一起,大一點的孩子被壓/在下/麵,漂亮的短發淩/亂的盤/曲在臉上,順著淚水臟兮兮的滑/落。
小一些的孩子則趴在大孩子的身上,背上插/著斷裂的房梁,後背的鮮紅早就在二人的身下聚成了一小潭血水。
看樣子是那個小一些的孩子在房屋倒塌下來時,護住了大孩子,隻不過這個被壓在地下的孩子情況也不怎麼好,巨大沉重的房梁c穿/過他身上的孩子,直直刺/入他的身體。
那孩子看到安瑟也沒有絲毫害怕,畢竟快要死了。
他純淨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安瑟,輕聲問道:“你就是那個惡魔,對嗎?”
安瑟愣了愣,又看了眼自己身上還維持著惡魔的形態,害怕嚇著小孩,連忙恢複人型。
大孩子看著安瑟緩緩變化的身形,沒有一絲膽怯,反而喃喃感歎:“好厲害……”
安瑟走到那孩子身邊,去試探他身上那個小孩子的鼻息,還有一絲。
“我很抱歉,讓你們遭受了這些,但是這些並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你肯定會怨恨我,但是至少請給我贖罪的機會。”
大孩子微微一笑:“我並不怨恨你,惡魔先生。他也一樣。”
那孩子美麗的小臉格外乖巧,安瑟隻能從他的眼中看到淡淡的純良。
“你殺了整個村莊的人,我們很感激你的。”
看著安瑟有些不解的樣子,那孩子解釋道:“我們是獵狐的孩子,多年前父親進山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大孩子長得格外精致,五官輕輕皺起就會惹人疼惜:“村裡的人都欺負我們兄弟兩個,奪走我們的田地,以折/磨我們為樂。我們從沒有想到他們全部死光這種好事能在一夜之間發生。”
安瑟翻騰,宛如火湖的一顆星子濺在了心口上。
“我們真的很開心,隻是快樂的時光有些短暫罷了。如你所見,我們不小心被這保護了我們多年的小屋‘殺掉’了,我們都要死了,惡魔先生。”
大孩子輕輕歎了口氣,他微微抬眼看向安瑟:
“你要怎麼贖罪?幫我的亡靈超度嗎,那麻煩你也幫幫我的弟弟好嘛?”
“我是切樂,我的弟弟叫拉瑟弗德。”
“如果可以,請讓我們下輩子還做兄弟好嘛?我們真的很愛對方。”
名叫切樂的孩子緩緩收緊他上方,將他緊緊護住的弟弟,名叫拉瑟弗德的小少年已經幾乎沒有了聲息。
切樂純淨的眼睛中滿是真誠,他就那樣淡淡望著安瑟,比安瑟見過的所有小孩都要令人憐愛。
他們明明受了那麼多的苦,誤打誤撞的獲得了他們的“新生”,又誤打誤撞的結束了短暫生命。
不行,這兩個孩子不能死!
他們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乾淨純潔。
無論如何也要……
無論如何!
安瑟的喉嚨哽了哽,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道:“如果我說,我可以給你們永生,讓你們無傷無病的永遠活下去,你們願意嗎?”
名叫切樂的少年先是一頓,而後甜甜笑了,他的眼中不斷有淚水湧出:“這真是……多麼幸福的救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