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希妍快步走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試著平複自己複雜的情緒。

季希妍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聽到這個名字了，起碼是在汪紹苒的生活裡不會再出現。

聽著嘩嘩水聲，她的思緒跳回到五年前——

季希妍當時和汪紹苒都在紐約工作，當她晚上接到汪紹苒母親火急火燎的電話時，她也愣了一下。雖說雙方家庭認識了很多年，但是她私下並不常直接和長輩們聯係。她聽到汪紹苒母親嗚咽著說汪紹苒在芝加哥出了車禍，讓她在這二十幾小時內先去芝加哥幫著處理和照看汪紹苒。季希妍知道汪紹苒去芝加哥是為了什麼，所以她不明白為何執法機構會直接聯係到她的母親，而不是肯定在場的另一個人。

於是她直接給林璟言打了電話。

“喂？”林璟言不冷不熱地接了電話。她和季希妍並不熟悉。

季希妍劈頭就問：“你沒和紹苒在一起嗎？”

“呃......”林璟言態度更冷了下來，“她又乾什麼了？”

“所以你沒跟她在一起？”季希妍語調提高了八度。

“沒有。她怎麼了？”林璟言聲音突然弱了下來，帶了些許擔心。

“沒事，我找她有急事。掛了。”便掛了電話。

季希妍很生氣，她已經對林璟言對汪紹苒的所作所為不順眼很久了，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竟然還不耐煩問她到底乾什麼了。就算這車禍跟林璟言沒有直接關係，但畢竟紹苒是因為她才去的芝加哥，她就脫不了乾係。

雖然藕斷絲連、極限拉扯，但汪紹苒和林璟言早就分手了，既然紹苒這次已經下決心去芝加哥跟林璟言做最後的道彆，那現在兩人應該已經毫無關係了。季希妍想，還是不和林璟言說了，不是自己該說的事情。

她趕到醫院，找到了在監護室裡昏迷的汪紹苒。她詢問了醫生，醫生說是由於飆車導致的連帶事故，飆車的一方刹車不及直直地撞到了汪紹苒所在的出租車上，出租車被撞翻了，汪紹苒又沒有係安全帶，所以情況更嚴重一些。除了單邊手臂、骨盆和腿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骨裂外，頭部也受到重擊造成腦震蕩，但具體程度還要等到蘇醒之後才能知道。

她處理了所有餘下的事情，並汪紹苒的媽媽租了個臨時公寓。汪紹苒昏迷了1天半就醒了過來，神誌還算清醒。由於汪紹苒母親一直守在身邊，兩人一直沒有單獨說上話。她覺得汪紹苒的眼神裡少了些什麼，但又想想可能是麻醉藥的臨時作用。

又過了兩日，汪紹苒借故把母親支回公寓拿東西，好讓自己有時間單獨和季希妍說話。

汪紹苒坐在病床上，蒼白的臉色、削瘦的身材，如實地表明她確實過得很不好。但她現在目光清明，比過去少了太多負麵情緒，雖然整個人有點冷淡。

“希妍啊......”汪紹苒低頭搓了搓手指，“我可能是撞傻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來芝加哥嗎？”汪紹苒對季希妍的態度和語氣倒是和之前絲毫未變。

“啊？”季希妍撓了撓頭，也不覺得奇怪，“估計就是短時記憶缺失吧。你來芝加哥還能有什麼目的，當然是找你女朋友啊......啊，不對，應該是前女友了。”

汪紹苒眉頭緊皺，低頭思考了好久。而後她抬起頭，歎了口氣：“可我不記得我有女朋友。”

？？？？季希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啊？你因為她把自己搞到中度抑鬱，這段時間作天作地作空氣，你不記得了？”

“呃.......”汪紹苒咬了咬嘴唇，“不記得了。而且就我這性格，能因為感情這樣嗎？不像我啊.......”

“怎麼就不像你了，你這兩年的標簽不就是大情種嗎？”季希妍翻了個白眼，“我給你講啊，你這一年被她釣得跟變了個人似的，人家當時說為了你好跟你分手，你就覺得是自己的錯，自己不夠優秀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她才會這樣。久而久之就變得特彆看輕自己，你這段時間僵在紐約，無非就是為了讓她再給你機會，然後她三天兩頭又跑回來聯係你，讓你產生錯覺，之後又突然改口讓你走.......你看看你的手腕——”

汪紹苒抬起右手，有很淺但奇奇怪怪的疤痕。

“要不是那次我們在家你喝多了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說很討厭你自己，又不想搞到自殺，就用手指甲一次一次劃你的手腕直到流血。然後養一養等結痂了繼續劃。”季希妍越說越激動，汪紹苒那段時間的樣子她想想都心疼。“那個混蛋林——”

“你等等。”汪紹苒打斷了她的話。“我實在不理解我怎麼會因為其他人傷害自己......”

“你真的記不起來了？林——”季希妍覺得車禍失憶這個梗太low了，怎麼可能在現實生活裡發生？？

汪紹苒又一次沒讓她把名字說出來：“你彆說了。這黑曆史太丟人了，而且這麼痛苦的東西，我還不如不記得。”

“......”季希妍遲疑地點了點頭：“好，那......你是不想讓我給你補充空白了？”

汪紹苒沉默了片刻，抬頭問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是與不是就行，儘量不要補充細節。”

“好，你問吧。”

“如果我不記得她，你覺得會影響我之後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