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顯琦貝勒卻說送到外省為官奴婢,待顯琦貝勒發了瘋似地找了一圈無功而返時,才告知他個伊人已逝的假消息,準備等其傷心欲絕、心灰意冷時,軟言相慰、趁虛而入。
真可謂用心良苦的絕頂妙計!
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顯琦貝勒回京後不久就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待找到女子時,女子已被鹽商千兩銀子破了瓜,淪為“一隻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下等娼妓。
顯琦貝勒並未如眾人所想的“浪子回頭”,反而長住在了那裡,一住就是百日。
一百天早上,顯琦貝勒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血泊之中。
鐘愛的女子身體已經涼了,女子的衣服首飾一切物品都不知所蹤,隻留下一封絕命書。
內容大致是“我恨你,也恨我自己,害了家人,害了自己;可終還是愛你,以破敗之軀侍君百日,吾願足矣。此後,天人永隔,不再相見,不再思念。”
也許在那一刻,所有的人才明白那盈盈不可一握的身軀中藏著怎樣一顆激烈決然的心。
後來發生的事情出乎眾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那女子死後不久,顯琦貝勒娶了二福晉——當時的葉赫那拉•傲雪格格,並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卯足了勁虐待二福晉,放佛那就是生活唯一的目的和樂趣。
即使如此,顯琦貝勒還是於半年後追隨那女子去了,時年二十一歲。顯琦的死因一直是個謎,有人猜是相思成疾,有人則話裡話外帶出對二福晉的不信任。
顯琦貝勒去世半年後,二福晉就改嫁給王爺更坐實了蛇蠍美人的名聲;而改嫁王爺七個月後就誕下一個白胖的男娃,取名應琪,又使她失去了王爺的歡心。
好在寶親王(二福晉的阿瑪)在時,娘家有些勢力,雙親仙去後,又給二福晉留下不菲的家財,倒也未受苛待。
隻是性子一天比一天崎嶇了。被她小錯大糾責罰過的仆人,曾在她背後說些有的沒的的渾話,嚴懲過說的人就漸漸少了。隨著年歲增長,前麵那段故事在府裡就成了忌諱,人人心知肚明卻不能再說了。
“再不能出事了。你要再出事,我可怎麼辦?”害怕隔牆有耳,緊緊地捂住冬兒的嘴,在她耳畔低聲吼道。
“我隻剩你了。”唐小婉抱著冬兒——她此生最好的姐妹說。“天底下癡情的男人隻有顯琦貝勒一個吧?”唐小婉,想,不覺已經走到天貝勒必經的門口。
隻見秋梨早等在那裡,正要將上次那件皮裘披在天貝勒身上,天貝勒推拒著。靜靜地望著,直到兩人注意到她。
天貝勒忽略秋梨眼中的失落疾步向唐小婉走去,唐小婉輕輕抖開皮裘披在他身上。
一切顯得那樣自然、那樣珠聯璧合。
“死心了嗎?”
轉身離去時,唐小婉在心中暗問,“我唐小婉配不上,你秋梨又何曾配得上?”
秋梨與琪貝勒的事兒在府裡早已不是秘密了。
琪貝勒其實隻比應天貝勒小上幾天,因為是庶出,有個強勢的額娘又不得敬親王的寵愛,自小活得並不容易。
從小到大,唐小婉不知見過他多少次,轉過身卻怎麼也想不起他長什麼樣,看他的五官總是像隔著一層霧,一切都那麼淡,淡的你看見了卻永遠都記不住。
隻記得十歲時,看見他一個人躲在花園的假山後哭,後來用石頭活活將一隻白兔打死了。
隻記得二福晉是最注重他的衣著打扮的,自幼隻穿白色箭袖,料子做工都是極好的,比嫡子天貝勒的還貴氣些。其他貝勒格格在這方麵比不過,索性連白色都極少穿了。
如前麵所說秋梨是應琪貝勒的喜歡的人在府裡早不是秘密了。令人難以理解的是秋梨與二福晉的長相脾氣不說十成十的像,也八九不離十,應琪貝勒極其懼怕二福晉,甚至可能還有點恨她,可是他卻非常喜歡二福晉的翻版——秋梨。
兩個人自小就好,早在兩三年前就偷嘗了禁果。聽一直和秋梨親近的春桃說,胎都是墮過的。
“彆人笑我尚可,你憑什麼笑我?這王府中有幾個是乾淨的?嗬嗬……”
唐小婉在心中慘笑道,覺得高顴骨尖下巴的秋梨更像猴子了,還是討人厭的那種。
“這次又想搶走什麼?”
唐小婉和秋梨之間的關係,始終隻能用“一般”形容。第一次見麵時,唐小婉情不禁地想到自己原也是叫秋梨的,隻因為麵前這位早入府一年,她就成了唐小婉,覺得像被搶走了點什麼。
秋梨也不明緣由地,一直不甚喜歡她。
“你又何苦與我爭什麼?”
唐小婉跟在後麵,靜靜地望著天貝勒的背影,想起剛才為天貝勒披皮裘的時候,天貝勒習慣性地欲推拒,看見自己眼中絕望的眼神,才硬斂住四肢接受了。
“直到現在他的背還是僵硬緊繃的。”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怎能看不住天貝勒的彆扭和不情願。
“我也隻不過向他討分不忍心而已。”這分不忍心又能維持到幾時?
唐小婉悲戚地想,抬眼卻看見琪貝勒在不遠處,見到天貝勒隻微微地做了禮,眼神犀利地望向自己。
初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擦身而過時,聽見琪貝勒帖耳的一聲低語。“管好你們的嘴!”
垂首心中暗道,“好一個隔牆有耳!”原以為隻有天知地知,怎知竟早已傳到琪貝勒耳中,二福晉那裡呢?
唐小婉不禁打了個冷戰,覺得眼前的光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