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海市說道,“陛下,駙馬爺見諒,海市離席去一趟淨室。”語畢讓玉苒扶起自己,拄著那方竹手杖慢慢往梨花樹後月門走去。方鑒明目光不由自主地流連海市背影,隻見她身材與少時無異,雙肩細瘦,惹人憐惜。帝旭卻突然站了起來,“鑒明,海市身子弱,她既然要去淨室就不會再回席了。走,陪我回金城宮下棋。”方鑒明連忙點頭答應,跟在帝旭身後。帝旭雖然病中蒼老了許多,那身架子卻還在,肩膀寬闊,比自己還要高半頭。方鑒明經過那幾叢梨花樹,眼前又浮現出海市纖細的背影,不禁歎了口氣。
方鑒明每日清晨即進宮,次次特意路過,卻沒有在文淵閣遇見過海市。帝旭朝政上清閒,身體日漸衰弱,卻日日興致勃勃與方鑒明下棋。這日棋沒下完,帝旭咳嗽不斷,宣了太醫進去,讓方鑒明先離開。他於是趁著太陽仍未下山,至鳳梧宮看海市。滿懷希望等著,玉苒出來請他進去,方鑒明大喜,竟覺一時內心狂跳。
進至屋內,見海市半臥於書房榻上,下半身蓋著一件貂皮披風,見他進來,掙紮起來改為斜靠,玉苒連忙過去為她墊上靠枕,又扶了扶她的肩膀讓她靠好,把她手上的書放在幾上,再遞上一杯新泡的茶。方鑒明見她小臉白得透明,如玉的質感又微微透出粉紅,真想走過去,離她越近越好。但她顯然沒有這樣的打算,隻是客套地說了句,“駙馬爺請坐。”方鑒明尋了離她最近的椅子坐下,卻是一點也不近,伸手根本無法觸及海市。玉苒出去了,門卻敞開著,想是海市的吩咐。
“請問駙馬爺今日過來,是有何事?”方鑒明心裡恨她說話如此生分,沒事,就不能找你?臉上卻笑了笑,說,“聽說太傅這幾天身體不好,我就在宮裡,正好路過鳳梧宮,於是過來探望。太傅感覺如何了?”海市隻是微微笑了笑,在方鑒明眼中卻如一朵雪白的花兒忽而盛開,他心裡又好像被大錘子打了一下,明知麵前這姑娘如今身份地位可能比自己還高貴,卻不由自主地充滿了愛憐。“燒了幾日,一堆事情落下了,今日該起來辦點事了。”海市看著他,表情客氣。“我並不知道太傅發燒了,難道是那日亭中早飯著了涼?”方鑒明脫口而出,見她眼神暗了暗,方覺自己不該提起。海市卻大方地微笑說,“那日我中途離席,甚是無禮,還望駙馬爺見諒。”方鑒明聽她又說了一句客套話,一下站起來去把門關了,走至她跟前,摸了摸她額頭,“這麼燙,還起來勞累?你是不想活了?!”海市低著頭好久,好像在想他的問題,終於用力點了點頭,才又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