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已經見過他的成員們許多次。
單方麵的,隱秘的。
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徹底,除了經紀人以外沒有人知道樸正洙的身邊有我的存在,即使見到我,也並不知曉真實的身份。
樸正洙原本猶豫著要不要連經紀人也一起瞞著,但考慮到種種因素,還是選擇了報備。
大概也算是給未來的保障,免得出現不應該出現的新聞時所有人都處於措手不及的狀態。
“等我們穩定了,我就向身邊的人公開,等一等我,好嗎?”
樸正洙總是這樣安慰我。
而每一次我都回答,“好。”
我明白他職業的特殊性,所以也能夠理解他的謹慎周全。雖然偶爾也會想,連朋友們都隱瞞著是不是過於小心,但又想到他本身就是低調的性格,不願透露自己的私人生活並不奇怪。
於是我藏起心中微弱的委屈,懷著對未來的期待開始等待。我等了又等,終於在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年,聽到他提起要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們的決定。
第二天,我從醒來的那一刻就開始緊張和期待。樸正洙早就已經離開了,隻留下另一半冷冰冰的床。我摸了摸他躺過的位置,卻不像往常一樣感到陣陣空落落的孤寂,滿心都被雀躍的情緒占據。
“餐桌上有我做好了的早餐,要記得吃。晚上結束工作後我來接你。”
手機上傳來他發的短信,我笑著回複他,隻感覺現在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懷抱著這樣的心情,我開始洗漱、吃飯、拖地、澆花、洗衣服、打掃衛生、整理房間……
明明是日複一日相同的事情,今天卻不知為何格外的有趣。
就這樣直到夜幕降臨,樸正洙終於回來了。我早已提前打扮好,穿戴整齊地坐在沙發上等待。
“歐巴,你回來了!”
“嗯,已經準備好了嗎?”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樸正洙看起來很疲憊,但看到我之後還是揚起了溫柔的笑。
“我們親愛的今天很漂亮啊,是新裙子嗎?”
他走過來將我抱住,有一下沒一下地親著我的臉。
我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嗯……因為是你的朋友,所以不想給你丟臉……”
他失笑,“傻瓜,哪有什麼丟不丟臉的。你這麼好,他們羨慕我還來不及呢。”
“……歐巴!”
“乾嘛要說這種讓人不好意思的話……”
我紅著臉瞪了他一眼,他笑得很開心,眼尾的笑紋都堆在了一起。兩個人又鬨了好一陣,才慢吞吞地出了門。
到了聚餐的地點,我才終於有種要見他朋友的實感。越是靠近包廂,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我握了握手心,才發現已經在緊張地冒汗。心跳聲震耳欲聾,我左顧右盼,默默思考著逃跑的可能。
樸正洙察覺到了我的不對,低頭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我有些緊張……”我誠實地回答。
“彆擔心,他們都很善良的。”
“嗯……”
雖然他這麼安慰著我,卻也無法消除我內心的慌亂。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站在了包廂的門口,但我仍磨蹭著不肯進去。
“歐巴,要不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
“我害怕……”
“害怕什麼,他們還能吃了你不成?”
他說罷就要來牽我的手,我卻一步步往後退,愈加膽怯。
“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
“……”
不知為什麼,聽到樸正洙無可奈何的語氣後,我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下來。
還像個孩子一樣……
所以我現在的表現,在他的眼裡就是鬨脾氣的小孩子嗎?
可是我為什麼會這樣,他難道不能理解嗎?
我害怕出錯,害怕他們會不喜歡我,害怕那些讓他無比重視的朋友們無法接受我的存在。
因為太過在意,所以無法輕鬆。
他應該要理解的。
一瞬間失去了掙紮的力氣,我不再試圖往後退,而是順從地被他牽起手。樸正洙也沒注意我的反常,見我安靜下來後表揚似的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徑自推開了門。
“哦!特哥!你來了!”
“正洙來了?”
“特哥和他女朋友來了!”
“女朋友?是真的女朋友嗎?原來哥沒騙我們?”
這扇門就像一個音量鍵,打開前是靜音,打開後是滿格。我們一進門就被八雙眼睛齊齊注視著,然後是炸了鍋般的喧鬨。我有些無法適應這熱鬨的氣氛和灼熱的視線,在向他們鞠躬問好之後,就悄悄往樸正洙的身後躲。
樸正洙回頭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笑容,然後牽著我在空位坐下。
事實上這次的聚餐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可怕,沒有沉重嚴肅的氛圍,也沒有壓迫敵意的審問,更沒有突然誰跳出來說“我反對!”的劇情。
每個人都表現得很尋常,除了剛進門時投到我身上的好奇的視線,他們再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奇怪。就好像真的隻是單純見一麵順便吃頓飯而已。
就像樸正洙說的一樣,他們很善良,很熱情,聚在一起時會熱鬨到耳朵出血。
太過熱鬨了。
真的太過熱鬨了。
熱鬨地讓我無所適從,熱鬨地讓我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處境,與其說他們是自然而然地把我當作一家人,不如說隻是默契地忽視了我的存在。
他們吃飯、喝酒、聊天,說到興起時站起來碰杯大笑,他們聊起工作,聊起近況,聊起放送中說過的話題,聊起練習生時期的回憶。
他們聊起我不知道的人和事,聊起我不曾參與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