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麒與凝霜心裡一顫,總有些不詳的預感。
鐘幼漁像是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的臉色,漫不經心地對凝霜說道:“凝霜,收拾行李。”
凝霜一時不解其意:“啊?”
“我們出宮避避風頭,誰愛嫁誰嫁,我可不奉陪了。”
既然靠不了彆人,那就隻能依靠自己了。
凝霜猛地退後一步,不可置信地大聲道:“您是要逃……”
鐘幼漁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你喊那麼大聲乾什麼!怕彆人聽不到嗎?”
凝霜驚恐地點點頭,自己乖巧地捂住嘴,瞪著眼睛欲言又止。
鐘麒比起凝霜顯得冷靜了許多,這確實是他這個姐姐能乾出來的事,好像也沒什麼好吃驚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少主!”凝霜震驚,真不愧是親姐弟,想法都是這麼不同尋常。
“就這兩天吧。你要照顧好小黃,彆讓它受了欺負。”
“我知道。”
誰敢欺負它啊……凝霜撇嘴。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姐姐不在就沒人給你出頭了。”
“我已經長大了姐姐,你離開王宮才是要好好照顧自己,畢竟你從未離開過王城,這一去一定要萬分小心。”
凝霜抱著頭痛苦地看著兩人,為什麼這麼重大的事,這一對姐弟說得就像是“今天天氣如何?”一般簡單輕鬆。
“我們需要讓季安替你安排離宮嗎?”鐘麒問道。
往日鐘幼漁離宮都是李季安在外接應,他一向有些門路,省了鐘幼漁不少麻煩。
“不行。”鐘幼漁斷然拒絕,“這次不同往日,讓他幫忙隻會連累他,現在需要和他撇清關係。”
“那我們怎麼出去?”
“彆擔心,我自有辦法。”鐘幼漁神秘一笑。
幾個人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給定了下來,離宮時間就定在明天。
*****
當一切都定下來後,鐘幼漁心中才湧上一股空虛。
她在原來的世界就是一個孤兒,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到這個地方,卻感受到了從未體會過親情,她非常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重生與在這裡所獲得的一切情感羈絆,可是現在她卻要舍棄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這讓她無所適從卻也無可奈何。
她這次想要離開並不是輕率的決定,而是躺在床上的兩天,經過了一切深思熟慮才做出的決定,她絕不後悔。
“公主,國主請您過去。”過了這麼多天,國主終於願意見她了。
她也沒有了幾天前的迫切,很平靜地應道:“知道了,我收拾好就過去。”
召見的地點並沒有選在勤政殿,而是王後生前最喜歡去的一處湖心水榭。
鐘幼漁到時,國主已經等在了裡麵,正拿著酒杯對著那剔透的水簾不知在想些什麼,酒杯中的酒水沒有一絲起伏,似乎已經被遺忘很久了。
鐘幼漁沒有貿然上前打擾,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個叫了十多年父王的男人,十四年過去,剛到不惑之年的他,雙鬢竟然已經斑白。
國主先發現了鐘幼漁的存在,他放下杯子,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
鐘幼漁想到前幾天閉門不見的人,此刻卻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地對她露出關切的笑容,多少讓鐘幼漁有些不自在,但她依舊乖乖地坐在了國主身邊。
“你還在怪父王嗎?”
“作為您的女兒,我確實是怪您的。”鐘幼漁實誠地說道,果不其然國主露出了一些傷感。
她已經決定離開這裡,確實可以說點讓父親開心的話,但是她並不想委屈自己,來附和這種靠和親來解決問題的愚蠢方式。
“但是作為一個小國的公主,選一個‘愁嫁’並且隨時都在惹禍的女兒或許是對於西洲來說最好的選擇。”
愚蠢,但是無力改變。
“父王並沒有這個意思,對於你,父王是萬分不舍的。”
“我明白,您不僅是我的父親,也是這個國家的國主,所以作為西洲的長公主,我並不怪您。”
鐘幼漁勉強笑了笑,最後她還是不忍心傷害她的父親,畢竟這個男人給過她完整的父愛,那些對她的關愛與寵溺都是她在上輩子從未體會過的。
“你能理解,為父非常欣慰。”
她站起身來,理好自己的衣裳,給國主,自己的父親行了西洲最大的禮:“爹爹,女兒向您拜彆,您多保重。”
那水簾如瀑布似地砸落湖中,掀起一片瑩亮的水花,落在鐘幼漁沉靜的臉上,她隨手抹去,快速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或許,是再也回不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