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嬸!你們家是怎麼了!”門外傳來雄厚的聲音。
陳家母子暗道不妙,陳母啐了江穗一口。
江穗不理會他們惡狠狠的眼神,自顧自喊著,連她自己都感歎,自己的演技真是如此高超。
不等陳母將鎖著江穗的房門再次關上,家中大門已被踹開。
陳家母子被這劇烈的聲音怔得愣在原地,竟都忘記了還趴在地上的江穗。
江穗眼睛一亮,踹開門而來的是何昭。
“那個,實在不好意思啊,”何昭身後跟著一位樸實的婦女,打著笑臉賠罪,“我家兒子一聽你們房裡又是喊著殺人又是喊著著火,還進賊的,你們又遲遲不開門,這才破門進來的。”
婦女結實地打在何昭身上,痛罵他衝動。
“哈哈,也不是啥大事,男孩子調皮,能理解。”陳母勉強揚著嘴角,心頭卻是在滴血。
被冷水浸濕的劉海滴滴答答落著水滴,掛在烏睫上猶如掛在枝頭的冰晶。
長長的眼睫不堪重負,被水珠壓得向下。江穗隻是輕輕眨動了一下明眸,臉上就多了一道水痕。
顯然被江穗的鬼哭狼嚎吸引而來的人可不少。江穗方才就注意到了,不知為何今晚外麵走來走去的人不在少數,這下大多數人都被引來了。
陳家破敗的大門前擠滿了人。
何昭看著趴在地上濕透了的女孩,裸露皮膚上的青紅刺痛了何昭的雙眼。
他的喉嚨瞬間哽住,眼眶一澀,幾乎是要湧上熱氣,竟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江穗悄悄抬眼去瞄陳家母子,陳母回瞪了她一眼,江穗委屈地癟癟嘴,故作柔弱地垂下頭來,睫毛抖動地如同一隻被水沾濕後的蝴蝶,拚儘全力扇動翅膀想要回歸自由。
胳膊上青色的掐痕昭示江穗受到的不公。隻是這裡的人似乎都習以為常了,並未露出異樣神色。
好歹兩人也是在一個遊戲中共過生死的隊友,何昭又怎麼可能沒聽出那道道破聲的呼喊是江穗的聲音,所以他第一時間衝開了大門,所見的是江穗從未展示過的狼狽模樣。
何昭的拳頭捏得哢哢作響,可他不敢貿然行事。這個村子裡的人有種難以言喻的凝聚力,這早在方才,他就見識到了。
原來今夜,村裡到處走動的人,並不是閒得發慌出來散心,而是要抓捕一位逃跑的女子。
看來何昭的身份,是村民的兒子。江穗低垂著頭顱,不發一言。
前來圍觀的村民看見,自然知曉方才都是一出鬨劇。
江穗承認自己有演的成分,但是被陳母毆打後的身體,痛感還如同浪潮一股股湧來。她低聲啜泣著,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不少心善的村民都有些不忍。
何昭在遊戲中的媽媽似乎和陳母很是熟悉,她推搡著門口圍著的眾人離開,轉頭就走向陳母與她說些什麼。
何昭雖心中不願,但也隻得離開。轉身前他深深了看了眼江穗,眼中暗浪翻湧,深邃莫測。
“孫嬸,兒媳婦可不能這樣教呀。打了罵了聽話了,卻讓這人給打壞了,怎麼好生養。”婦人挽起陳母的手,拉她在木椅上坐下。
陳母一聽將人打壞了不好生養,立刻丟下手中的掃帚。
婦人似乎是透過江穗在看著彆人,緩緩開口:“孫嬸,若你信得過我,明日我來勸勸這女娃,讓她安心在這裡過日子。今晚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可彆再出什麼差錯了。”
陳母見著好友這般為她著想,也點頭答應下來。
有了婦人這番話,即便陳成家再不情願,想留在這裡同自己的嬌美娘做點什麼,也被陳母硬生生拽走。
陳成家依依不舍地合上門,落上鎖。屋內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中。
好在他們走之前將繩索給她解開了,不然自己怕是要以一種詭異姿勢渡過今晚了。
雖說她暫時不受威脅了,但下次再來一次狼來了的故事,恐怕沒有村民會信了。
猝爾,鐵窗那裡傳來了聲響。屋內沒有踮腳物,以江穗的身高看不見窗戶外是誰。
“江穗,是我,何昭。你還好嗎。”何昭貼著牆壁,壓低聲音詢問,希望得到回應。
江穗也顧不上被綁太久了麻痹了的雙腿,跌撞地跑向牆邊:“嗯,今晚上那對母子應該是不會再出現了。”
何昭得到回應後總算是輕鬆了一些。他背靠牆壁,仰著頭,柔和月光卻撫不平他臉上依舊的愁容。
“你的媽媽,我是說遊戲裡的媽媽,她明日似乎會來找我。”
“嗯,”何昭停頓了許久沒有說話,久到江穗還以為何昭已經離開了,“江穗,儘量早點取得他們的信任,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獨自逃離這村子。”
隻有取得信任了,才能更好計劃如何逃離村子。
何昭向江穗講述起了今晚上發生的另外一件事。村裡許多身強體壯的男性出動,隻為了抓捕趙家新買來的媳婦。
江穗明白,在這樣的村子裡,村民早已狼狽為奸,兩條腿又怎麼可能跑過村裡百雙眼睛。
“江穗,如果你在服軟後必須要經曆些什麼,你,切莫輕生,隻當它是個遊戲。”
何昭又不是小孩子,哪裡不知被拐來的女子都說些什麼下場,他憶起在上個遊戲中瞧見江穗自殘後的痕跡,眼眶酸澀,語氣中都帶了幾分懇求。
何昭說得隱晦,但江穗又怎麼聽不懂。
江穗用輕鬆的聲音與何昭笑道:“你放心吧,我是誰,還能吃虧了不成。隻是為了獲得自由暫時的忍耐而已。等到我們逃出來了,我們就去報警,抓了這群法外狂徒,端了這裡。”
何昭被她激昂的情緒所感染,嘴角染上笑意。
“我該走了。我家就在隔壁,發生了什麼,大聲呼救我就能聽見。”何昭還不忘記繼續叮囑,他又不是這裡的土著民,做不到坐視不管。
江穗連連應下。
江穗靠坐在角落裡,聽著何昭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不免有些落寞孤寂。她緩緩閉上眼睛,不再去想。
夢裡,江穗仿佛置身冰冷的湖水中。湖底深不見底,四周一片漆黑,隻能仍由湖水包裹著自己的身體。
流水宛若有了深知,爭搶著從她的七竅中湧入。
靠在角落的江穗眉頭緊蹙,似乎是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麵龐青紫,鼻翼翕動,像是如何也喘不上一口氣。
湖水如同夢魘一般,死死纏繞著江穗。好一番掙紮後,江穗瞪圓著眼睛大口呼氣,感受著拜托窒息感後的空氣。
原來隻是一場夢啊。江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隻是怎麼手觸及之處,竟是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