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樹影搖曳。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林薇不耐煩地撇過頭去,正欲上下打量叫喊自己的人,定眼一看,竟是不久前在車上公然與自己嗆話的男孩。
林薇的表情仿佛在冰水中過了一遍,肉眼可見的僵硬、呆滯,又見白途親密地攀附上江穗的胳膊,嘴角凝著一抹不屑。
原本因那賣兔子的老婆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自己心情就已降到冰點,更不必說又遇上讓自己糟心的人了。
而一直站在林薇身邊的女生,也是敏銳地察覺到好友身上情緒的變化,唯恐再生事端,猛地將她一把拉過,附耳說了什麼。
“阿圓,你這麼怕他們做什麼,說到底都是假人罷了。”林薇似是被情緒控製了大腦,說出的話也不經思考,口無遮掩。
江穗胳膊忽地一緊。她略微垂眸盯著白途。
白途抓著江穗的手越收越緊,連帶著他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江穗不知他又在發什麼癲,但是白途抓的是她的手啊!
手臂的血液也因被禁錮而流通不暢,久而久之,連著小臂都有些冰涼之感。
何昭麵無表情,目光卻是鎖死在白途青筋分明的手上,心頭黯濤洶湧,某種情緒呼之欲出。
他走上前去,抬手附在了白途肩膀上,稍加施力,迫使白途仰頭看他。
“認識?不是說要帶我們一起去用午餐,再不走一會你爸爸媽媽該等著急咯。”何昭皮笑肉不笑地捏著白途的肩膀。
林薇見幾人如此熟絡,嗤之以鼻。
白途懶懶抬起眼皮,麵上掛著的卻還是孩童稚嫩的笑顏。
江穗眼觀著卻不言,白途這雙眼睛著實和這笑容違和。
林薇和她的朋友離開那瞬間,好似這小插曲不曾存在過,行人又開始按著原本的軌跡活動。
清風踮著腳尖,步履款款在街頭舞動,白玉般的指尖輕點刷著白油漆的大門,風鈴聲頌起。
飯菜飄香,引得人大快朵頤。
“兔子蹦跳,新春來到。大家好,我現在正處在我們兔子小鎮的集市上,讓我們來看看今年的大家都為了這場狂歡準備了什麼吧。”
“您好,請問……”
液晶電視屏上正播放著新聞,為飯局平添了幾分生氣。
白途的母親放下筷子,手捂著正在咀嚼食物的嘴,待咽下時才清清嗓子開口:“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們正趕上我們小鎮一年一度的好節日呢。”
瓷勺與瓷碗碰撞,猶如山泉叮咚。江穗停下手上動作,托腮傾聽。
“這是我們小鎮的傳統節日了。每年都會舉辦。各種各樣的活動,會歡慶十天呢。”白途的母親伸出兩手的食指,比出一個“十”來。
十天?這日子倒是和這次的遊戲通關存活天數相同。江穗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對這樣的巧合也沒有過多的思考。
白途母親再次拾起筷子,嵌住一些青菜放入白途的碗中。
“聽起來似乎很有意思,要不我們一會也去這個記者采訪的集市看看。”陸川聞言興致大起。
何昭當然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他可不想行程中多個新人。
飯後簡單寒暄後,眾人就要出門。可何昭他眼瞅著江穗被白途纏住,心中說不出來的煩悶。
偏生鄧之遠還要多嘴來給他添堵:“這孩子倒是喜歡小穗得緊。不過小穗這樣可愛的人,誰不喜歡呢?”
何昭在鄧之遠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隻覺得心臟突兀地被提起,撇頭撞進鄧之遠飽含笑意的眼眶時,又頓然被捉弄之意,也沒回複鄧之遠這沒頭沒尾的話。
“哥哥姐姐怎麼出門都不帶我呀,難道你們有什麼小秘密嗎?”白途撅著嘴詮釋著自己的不滿,眼神裡漫出的是探究。
江穗被念叨得感覺靈魂都要消散了,渾渾噩噩目若無光站在原地。
不知為何,江穗倒有些懷念第一個遊戲副本裡的安願了,果然那樣乖巧懂事的孩子可遇不可求啊。隻希望以後得遊戲副本裡彆再出現這樣難纏的孩子,不,最好是彆有熊孩子。誰料這樣一句吐槽未來會一語成讖。
【宿主,你不如騙騙這小孩。本係統都覺得他煩。】這還是江穗第一次見係統說出煩字來。
思索片刻,江穗想出了萬全之策。
“你確定要聽嗎?”江穗半蹲下來,與白途平視,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纖細的手指抵在白途唇上,“你的幾個哥哥害羞,不過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何昭沒搞懂江穗想要乾什麼,卻莫名地覺得有個頭頂惡魔犄角的Q版江穗漂浮在半空中。
“小白途,你隻知道哥哥姐姐是許久未見的朋友,卻還不知道我和你的哥哥們曾經還有段淵源呢。和你爸爸媽媽一樣的,那種淵源。”江穗刻意將最後兩個字加重。
原本等著看戲的三個男人,麵容也在此刻皸裂。江穗拚命壓製著捂臉逃跑的衝動,忽視三雙熾熱眼睛的考究。
白途聽得有些懵圈,眼眶底下微紅,好像被人欺負了一樣,原本伶俐的口齒變得結巴:“我,我不懂姐姐的意思,什麼和我爸爸媽媽一樣的關係。可是爸爸媽媽是一雙人,他們是結了婚的夫妻,姐姐和哥哥們……”
白途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江穗知道,自己那番話對白途幼小的心靈衝擊多大,連cpu都給他乾燒了。
江穗眼神裡閃過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和四分漫不經心,將自己少女時期看過的古早言情中邪魅的人物展示地淋漓儘致。
“人嘛,尋歡作樂很正常,你姐姐我就喜歡玩些不一樣的。這就是我們的秘密咯,更何況久彆重逢,未免有些寂寞難耐,的確需要些私人空間啦。”
“當然啦,小白途你執意要跟上那姐姐我也沒辦法阻止你的。不過記得到時彆亂看哦,少兒不宜。”江穗半眯著眼睛,手指輕點呆滯在原地的白途。
這個年紀的小男生,對待懵懂的感情本就容易措手不及,更何況江穗直接給他來了個大錘,這下就連白途父母勸著白途做好東道主,白途也賴在家裡不肯出來。
何昭看著手腳並用狂奔進家裡的白途,耳畔邊好像傳來了Q版惡魔小江穗雙手叉腰發出的陣陣大笑。
【江小穗!我讓你嚇唬嚇唬這小孩把他弄走,你你你……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係統也被江穗的膽大發言嚇得一哆嗦。
江穗倒是毫不在意:“反正能趕走就行,都是哄騙人的方式而已。”
江穗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三道視線,原本還能理直氣壯地回答係統,越到後麵聲音越小。
陸川雙手抱胸,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斬釘截鐵道:“小江穗,你可想都彆想,我陸川這輩子放蕩不羈隻愛自由,就算你長得再好看我們也是不可能的。”
原本就夠丟人的了,何昭他們還沒說話呢,陸川倒是一副嬌花受辱的模樣,讓江穗辯解的話卡在唇齒間說不出來。
何昭當然知道江穗所出口的不過是為了唬住白途才編造的,也隻有陸川這樣的才會信。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前一秒還意氣風發的Q版江穗,下一秒就如蔫了的花,再眨眼又手持小尖叉對著陸川揮拳踢腿。內心隻覺好笑。
“小穗還不是為了擺脫白途才這樣說。走了走了。”鄧之遠輕輕一掌拍在陸川的手上。
江穗泄了口氣,感歎還是鄧之遠善解人意。
咦?不過何昭怎麼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呀?江穗有些好奇,借著鄧之遠身形的遮擋悄悄地瞄了眼。
江穗這一看,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係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江穗尋思著用怎樣的詞語來和係統解釋,“這本書未來會不會發展成什麼顏色小說啊。而且還是那種……”
江穗欲言又止,不然怎麼解釋何昭憋笑成那樣。好吧,江穗頓時明白陸川的危機感從何而來了。
係統惱羞成怒,它對何昭過於偏愛:【你彆胡說八道編造我冰清玉潔的男主!你小心再說下去要被禁言了。】
江穗在係統那裡尋不得痛快,也賭氣不再和它說話,隻留它獨自絮絮叨叨。
一路拌嘴,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幾人在電視上的看見那個集市。
集市上人頭攢動,似乎家家戶戶的人都走了出來,從星羅棋布的道路彙集而來,享受這一片歡聲笑語。
穿梭在人群中,聽人吆喝,看人把玩商品,熱鬨非凡。
集市上擺滿了小攤子,密密地挨著。不同攤位上展覽的產品還都不同,即便是相似的類型,也能從中找到攤主個人的特色。
江穗蹲在地上,五指拾起小攤位上的一個木雕兔子。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引得江穗看了許久。
江穗向來對手工藝品沒有抵抗力。即便是在現代化的今天,工廠已然能做出比這還要精細萬分的產品,然而手工卻是不能被工業完全量化的,手工產品有它自己的生命。
“要買一個嗎,純手工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