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不知江穗這突如其來的自信是怎麼回事,他開口拒絕。
“我們沒有必要冒險,兔草之後總有機會拿到的。”何昭撇開眼,再多看幾眼,他恐怕是要在江穗無聲的眼神攻擊下繳械。
江穗知道何昭拒絕了自己的提議,是因為沒有把握贏得比賽,更沒有把握獲得那群兔子的選擇。
江穗不能直接和他明說係統給的道具,又要勸他答應下來,著實是個難題。
“其實吧,我在上個遊戲副本結束後拿到了一個道具,這道具對人沒啥用處,倒是可以讓動物乖乖聽話。”江穗開始胡編亂造,係統給的道具不能說,遊戲副本裡送的道具總能說了吧。
何昭半挑起一邊劍眉,墨眸微眯,狐疑地看著江穗。
陸川過於天真:“咦,那為什麼我們沒有拿到道具啊,按理說我們都通關了,不該一人一份嘛。”
江穗乾笑一聲,雙手合十放在鼻尖前,嘴裡嘟嘟囔囔的。
“好何昭好何昭,求求你啦,你就答應吧。我保證絕對不會出事的。”江穗束起三根手指,板正著腰,虔誠說道。
何昭見她就剩撒潑打滾了,終是歎氣一聲後,答應下來。
江穗極少有這般任性的時候,想來她這麼堅持定然也是考量過的。
既是如此,那就按她的意思來吧。
江穗見何昭終於鬆了口,喜笑顏開。
團團白雲簇擁著,或酣睡或打鬨,透亮的長耳朵不時轉動著收集聲音,三瓣嘴上的胡須戰栗抖動,紅石榴籽版的眼睛觀察著四周。
何昭就站在江穗身邊,這讓她實在不好開溜。
她站立難安,雙手攪動著衣角,眼睛四處張望。
何昭自然是覺察到她的異樣,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說話。
何昭微垂下頭,忍不住輕笑。看來她是害羞不敢說吧,那自己幫她開這個口好了。
“你想去洗手間嗎?”何昭側頭,微彎下膝蓋,溫熱的氣息吐在江穗臉龐上。
江穗被這輕柔的吐息撓得有些癢,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何昭在說什麼。
嗯?什麼洗手間?何昭在……
江穗瞪圓了眼睛,連忙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啊,對,對的。我想去趟洗手間。很快回來啊,你們就不用跟過來了。”江穗擰巴著一張小臉,似乎憋得很辛苦。
何昭見她有些懊惱,也有了自己的打算。江穗到底是個女孩子,和他們不一樣,平日裡會有些不敢開口的話太過正常,自己以後要多些留意江穗沒說出口的話才對。
“哦對了,”江穗恍然大悟狀,轉身勾手,示意何昭附耳過來,“我已經把道具用在你身上,萬一比賽開始得早,我又還沒回來,你就先行動吧。”
江穗當然不會回來,但自己可要提前說明了,免得何昭屆時還老老實實等她回來呢。
說罷,江穗跟腳底抹了油似地開溜。
尋了個沒人注意她的角落,左手攤開,手心上是一顆兔子糖。
沒有一絲遲疑,江穗將它含進嘴裡。
甜味在口腔中慢慢化開來的那瞬間,江穗頓時一身冷汗。糟糕了,自己變成兔子,那這衣服……
果不其然。
江穗從一堆衣服中鑽出,渾身的毛發都亂糟糟的了。
江穗抖動著鼻子,低頭盯著自己的衣物,心如死灰。
最後隻得費力將這些衣服拖至一個角落。
嘿咻,真是累死兔了。江穗抬手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藏在這麼隱蔽的角落,應當不會有人發現的吧。江穗得意地昂起毛茸茸的頭顱,有力的後退開心地踏地。
咚咚咚的聲響很快引人過來。
“哎呀怎麼還漏了一隻,”一雙大手講還在自娛自樂的江穗撈起,順勢摸了她一把,“這些人檢查得可真不仔細,偷跑出來一隻都不知道。比賽要開始了,趕緊送過去吧。”
江穗雖身是兔子,心裡卻還是個人啊!突然被人從頭到尾摸了一把,差點就抬起後退蹬他了。
不過坐趟順風車也是不錯的,省了自己不少路呢。
江穗很快從兔身被陌生人摸了一把的羞恥中緩和過來,翹著耳朵打量著四周。
這還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兔子視角。
抱著她的那人停下,將她放進一個圍欄裡。她瞬間淹沒在毛團之中。
纖細的兔毛隨著兔群的動作而紛紛揚起,似雪般夢幻。
江穗的鼻頭沾上兔毛,害得她連打幾個噴嚏。
“啾啾啾。”江穗幾個噴嚏下來,一些敏感的兔子被驚得蹦跳連連。
江穗兩條後腿支撐著身體,半站著,抬起前麵兩隻小短手,學著自己平日裡見著的貓咪一樣洗臉。
江穗在陣陣兔毛中淩亂。所以,兔子有可能對兔毛過敏嗎。
鼻子又開始癢了,江穗呲牙咧嘴的。
何昭站在圍欄外,眼尖得很,一眼就鎖定了這隻與眾不同的兔子。
他移開眼,眼神飄忽不定。江穗怎麼還不回來……
那衣著誇張的主持人又跳了出來,手中話筒擴散出來的聲音,震耳欲聾。
何昭微蹙著眉,臉色不悅,輕掩住耳廓,往後退了幾步。
“哎呀呀,沒想到我們今年來了這麼多的遊客呢。”
主持人繞了一圈,左看右看,似乎對眾人的捧場滿意得不得了。每次路過誰的麵前,總要湊近去看幾眼。
碩大的兔子肚腩擠得何昭又後退了幾步。
“嘻嘻,大家應該也都清楚我們的遊戲規則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廢話了。從現在開始,不是你們選擇兔子,而是兔子來選擇你們。”
“那麼……誰先來呢?”
巨型兔子玩偶人扶正了自己的頭套,頭套上的兔子仰著一張笑臉,赤紅色的眼睛此刻卻顯得無比詭譎。
何昭餘光瞥見幾人躍躍欲試,但始終不敢邁出第一步。
江穗躲在兔群中,見何昭無動於衷,有些急不可耐。
主持人歪斜著他那大大的兔頭,雙手背後,靜靜地等著。
何昭心中疑霧團團,想來江穗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的,心中不安,但也沒有忘記江穗交代他的事。
何昭麵色不改地向前一步。
主持人見終於有人動身,興奮地不住拍手。可這興奮中似乎不僅有對活動順利進行的喜悅,還隱約透露出幾分貪欲。
江穗擠在團團毛球中,清楚地感受到了兔群隨著何昭的靠近而躁動起來。
江穗不明,耳朵不停抖動著。
這些兔子是怎麼一回事?剛才明明很安靜的。
江穗可顧不得這些,操控者尚不熟練的兔身,蹬著後腿,在空中來了個二連跳。
彆說在場的人震驚了,連江穗都驚歎連連。
這就是兔子的本能嗎,我竟然爆發出了這樣的潛力!
江穗踩著軟綿的兔子,一步步向何昭靠近。
這一連串的動作引得一些脾氣火爆的兔子不滿。頓時又是一片混亂。
江穗扭過頭,看見互相推搡的兔群,慶幸自己可算是出來了。
何昭垂眸看著一團小小的兔兒,暗歎江穗這吸引動物的道具威力可真大。
一人一兔四目相對,仿佛是受了命運的驅使,將他們捆綁在一起。
何昭蹲下身子,試探性地伸出手。
江穗也沒有一絲猶豫,抬手搭上。
“昭哥!你被選中了!”陸川振臂高呼,情緒像是星火,點燃了一根蠟燭,而後迅速燃起一片。
何昭微征,他沒想到如此輕鬆。
他伸出去另一隻手,將整隻兔子環進寬大的手掌中。
江穗渾身一僵石化了,四肢都不知該如何擺放,一對長長的耳朵戰栗著。
何昭被那不斷跳動的耳朵吸引,鬼使神差地覆掌上去。
江穗隻覺得一股熱煙從天靈蓋衝天而起,整隻兔子滾燙得很。
變成兔子後,江穗對一切觸碰自己耳朵和尾巴的行為都變得異常敏感。
兩隻耳朵被何昭溫熱的手掌壓塌,耷拉著,顯得江穗更加柔弱無助。
何昭勾起修長手指,在兔子軟乎乎的下巴處撓著。
江穗不由自主地仰高了她幾乎不可見的肥短脖子,紅寶石似的雙眸微眯。
那些一旁觀望的人群本就蠢蠢欲動,見何昭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一隻兔子的青睞,心想這樣不難。
江穗沒想到第一個跳出來的竟是老熟人了。
江穗在何昭的手心中挪動身姿,調整角度。絨毛摩擦而過肌膚,惹得何昭又大力揉搓了一把她的腦袋。
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毛發,一隻耳朵耷拉著,江穗側臉幽怨地盯著何昭。
何昭感受到懷裡這隻小生靈的視線,垂眸對視。
他眨了眨眼,嘿,居然能從一隻兔子眼中看出怨氣,怕不是自己眼花了?
嚴媛圓推開擋在她身前的人群。她這一動作多少引得一些人不滿。
指責聲此起彼伏。
縱然如此,嚴媛圓根本不在意。
主持人話調裡含著譏諷,扯著大嗓子假意維持著秩序:“都安靜安靜!就讓這位小姐先來吧。女士優先。”
主持人左手拿著話筒背後,右手伸前向一側傾斜,端的是一副紳士模樣。
嚴媛圓無視他,徑直走向那群兔子。
那群才安靜下來沒多久的兔子又開始躁動起來了。
嚴媛圓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記得剛才何昭也是這樣的,她隻要依葫蘆畫瓢就行了。
她貪戀地看著眼前的白團,毫不猶豫地伸開五指,想要抓下離她最近的兔子。
風馳電掣間,那兔子鬆開了口中還在咀嚼的青草,反而惡狠狠地咬了嚴媛圓一口。
“啊!”
嚴媛圓尖厲的吃痛聲並沒有唬住那兔子,竟是愈發激怒它。
傷了人的兔子被主持人抱起的那刹那,又恢複了一片歲月靜好模樣。
“哎呀呀,看來這位小姐並沒有被兔子選中呢。”支持人嘖嘖開口,表達了自己的遺憾。
嚴媛圓捂著血流不止的手指,喃喃自語:“不可能!我再試一次,再讓我試一次。他都成功了,我也可以的吧。”
江穗一邊享受著何昭的順毛,一邊好整以暇地看著。
頓時,一些奇怪的聲音湧入她的耳朵。她轉動著耳朵捕捉聲音來源。
隻見支持人抱著的那兔子,小巧的三瓣嘴聳動著。
“嘻嘻,她被兔兔我發現咯。哼,不是我們的朋友,怎麼可能得到我的幫助呢。”
“咦?不過那個人類,明明味道聞著也不對呀,怎麼還被選中啦,難道是我的鼻子出問題啦?”
江穗吃驚地瞪大了她的兔眼,話音下來之際,那兔子正好抬手揉著鼻子,好似真的在檢驗嗅覺。
她沉默不語。難道是因為自己變成兔子了,這才聽懂了兔語?
隻是,朋友……這兔子說的朋友究竟是什麼意思?
變成兔子後,江穗總覺得自己的腦容量也跟著變小了。她痛苦地捂著小小的腦袋,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何昭感受到她的動作,伸出兩根手指幫她揉捏著耳朵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