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猜想，會不會是寫上去什麼，那句話就會成為規則。現在看來，我們並不能人為地影響它。”

何昭接下來的話，和江穗的想法不謀而合。

“你說，會不會是當有人觸犯了規則時，那塊黑板才會顯現出字體來呢？”

一摞摞的書被擺放著整齊，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剛才經過江穗身邊的男生，又折返了回來。

江穗和何昭適時地閉了嘴。

那個男生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江穗二人在書架前站得越久，他反而焦躁起來。

驀然，江穗想起那張皺巴巴的紙，隻覺得這男生的行為越發可疑。

“喂，你們收拾書架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啊，我好像有東西落在那裡了。”曾遠沛的語氣不算太好，並沒有尋求幫助的意思。

江穗斜睨了他一眼，轉眼笑著說：“你丟了什麼呀，我隻清理出了一堆書，你和我說說是什麼唄，我看看會不會被我順手當成垃圾扔走了。”

曾遠沛聽了後半句話，臉色僵硬，擺著手。

“算了算了，應該是我記錯了。”

撒謊。

江穗看見他離開，追上了拎著垃圾袋離開教室門的同學。

“何昭，你看這個。”

教室裡沒有其他人，江穗這才敢放心把一直揣在兜裡的紙張拿出來。

“這是，哪來的？”何昭拿起來好好端詳。

“書架裡層。夾在書裡麵呢。”

何昭撫平紙張，快速掃過紙張上的文字：“難道他剛才就在找這東西？”

【2017年10月27日，天氣晴。】

【才過去一個月而已嗎……】

【明明，我親眼看著曾遠沛收走我的作業本的呀。明明就在那疊作業本裡的呀。】

紙張上有許多被塗抹的痕跡。

日記的主人提筆又不知如何落下，反複修改都難以闡述內心苦楚。

【我找到我的作業本了。曾遠沛在撒謊。本子一直被他放在自己的抽屜裡。】

【他說對不起，又說他沒錯。】

【騙子……】

最後三兩句結束了。

江穗猜了個大概。

“這是被針對了？日記的主人和曾遠沛有什麼仇嗎，曾遠沛這麼捉弄她？”

何昭仔仔細細地把紙張疊成一份平整的正方形。

“你覺得日記的主人會是誰？”何昭淡淡說道。

江穗不假思索：“這個還有待考究，畢竟這個日記裡描述的惡意捉弄人的學委，和我們今天才認識的那位溫文的男生有些不同。”

何昭讚同點頭。

“2017年9月27日……”江穗喃喃自語，“恰好和日記上的時間隔了一個月，難道9月27日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何昭把紙張放進自己的口袋，搖頭。

“我想這張紙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隻是它要告訴我們的信息實在是太模糊了。單憑這則，我們並不能夠解答許多。”

何昭一眼鎖定在教室門口鬼鬼祟祟的曾遠沛，故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蒼穹之上，仿佛顏料盤被打翻，色彩灼灼染遍了整片天空。

風也化作畫筆，大筆揮灑，顏料攪碎融和。

斑斕的晚霞是對每天埋頭苦讀學生們最好的饋贈。

現在是晚自習期間，椅子上好似粘了膠水，牢牢鎖住了江穗。

題目並不難，隻是對於好幾年不接觸高中知識的江穗來說，寫得還是有些吃力。

她轉動著頸部，抬眼對上同樣在發呆的陸川。

陸川衝她做了個鬼臉，又埋頭在草稿紙上亂塗亂畫。

江穗無奈歎氣。要說這四個人裡，大概就數她和陸川最坐不住了。

鈴聲頓時響起，嚇了江穗一個激靈。

“下節晚自習結束前五分鐘，我會來收作業本。大家記得自己把控好時間。”曾遠沛捂著耳朵等待鈴聲結束，自若地宣讀著老師的要求。

一時間教室鬼哭狼嚎。

寧凝趴在桌子上唉聲歎氣：“班主任也真是，每次她的作業上交時間都這麼趕，偏偏還是數學。我其他科目不用寫了呀。”

江穗抓起本子，離開座位。

何昭這樣的人在學生時期必定是老師口中的乖乖學生，連課間休息都在埋頭學習。

他察覺到頭頂落下的一片陰影，抬眼看見江穗尷尬地衝自己一笑。

又不是第一次和江穗這樣近距離接觸了，可每次重來，心臟都會有一刻悸動。

“那個，不是說一會就要交作業了嘛，我又不會的題目，我看你寫得很順利呀，可以教教我嗎？”

江穗眼巴巴地望著何昭，他知道自己拒絕不了的。

“嗯。你用不用坐著？”何昭作勢就要起身把椅子讓給江穗。

她擺了擺手示意何昭繼續坐著。

“就這道，這道，還有這道。”江穗胡亂指了幾題。

實際上她也沒打算就靠這麼十分鐘能弄明白所有題目，實在不懂亂寫一通就好了嘛。

再不濟，寫個解字一了百了。

“我儘力試試，怎麼突然找我問題目呢？”

過了那份江穗來找自己的興奮勁後，何昭有些懊惱。

他擔心自己解釋不出來，又或者不能讓江穗理解。

處在情愫萌動的人，不論是誰總會在意對方於自己的看法的。

“我們先看題目，這裡……”何昭用指尖點著題乾，聲音娓娓而來。

江穗哦哦應了兩聲，雙眼跟著指尖移動。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解答對不對，就先這樣思考吧，可以明白嗎？”何昭的視線再次從紙張上脫離。

江穗嘴巴沒動，可她那雙眼睛卻像是道儘了所有。

兩人的視線再次交合，仿佛天生就有一縷無形的線，將他們交纏在一起。

何昭的睫毛顫呀顫，眼睛裡碎落的星星抖落一地。

江穗在心裡默數著。

何昭先敗下陣來。他想錯開頭。

江穗眼疾手快，雙手擺正了他要扭開的臉。

她眼神堅定。

輪到係統無言了。

【……】

【宿主你在搞什麼鬼！這麼曖昧的瞬間被你整得如此滑稽！】

還有三秒。

三，二，一。江穗鬆開了手。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6點積分，共累計32點積分。請宿主再接再厲哦。】

江穗可以聽出係統的無語。

江穗後知後覺地看向自己雙手捧著的那張俊臉。

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紅。

何昭的雙眼從茫然到震驚，再到無措。

可憐兮兮地望向自己，讓人忍不住想要多揉搓兩把。

不過江穗也隻敢放在心裡想一想，她和何昭的動靜太大了，容易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啊，這講得實在太好了，讓人恍然大悟呀。”江穗心虛地收手，慌亂地拿起自己的本子。

何昭曲著手指，有意無意地擦過剛才被江穗摸過的臉頰，默不作聲。

微微勾起的嘴角卻暴露了他的心情。

“昭哥，也教教我唄。”陸川嫌棄地拎著本子的一角，右手搭在何昭肩膀。

兩人之間又插進了一人，鄧之遠也跟了過來。

江穗趁機開溜。

“又要上課了，你現在才想著來問，和吃完飯才想起自己對這食物過敏有啥區彆。”

何昭捂著耳朵不想聽陸川叨叨。實際也是掩住通紅一片的耳廓。

鄧之遠揶揄道：“阿昭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氣，隻給小穗講題，不給我們也解惑一下。”

江穗的座位離他們不遠，鄧之遠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她聽見。

坐著的江穗驟然脊背一僵。她彎腰曲背，恨不得講臉貼在本子上。

這個鄧之遠，每次都愛說些讓人胡思亂想的話。

哼，還不是你們問問題不積極，這才讓何昭用了課件大部分時間來為自己解答。

江穗替自己辯解。

可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聽見鄧之遠說出這樣的話時，其實是有些開心的。

“要上課了。走走走，有問題以後再問。”何昭毫不留情地趕客。

鄧之遠斂起調笑，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那個，坐在小穗後麵的叫曾遠沛，我沒記錯名字吧。他看起來很不對勁，小心著點。”

曾遠沛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周遭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他看起來總是波瀾不驚，好似那個下午著急詢問他們的人不是他。

曾遠沛看似在寫什麼，注意力卻放在江穗身上。

難道他懷疑下午江穗在和他撒謊嗎？

刺耳的鈴聲打斷了何昭的思路。

江穗大筆一揮，在本子上寫下一個解字。

方方正正。這是她對數學最後的尊重。

她也並不是全然不會，有些還是能靠著回憶勉強做出來的。

看著寫得還算有模有樣的作業，江穗心中對自己那是一個肯定。

身後傳來椅子拖拽的聲音。

“都把作業放在桌子的右上角吧，我現在來收作業了。”曾遠沛不鹹不淡的聲音傳進同學們的耳中。

曾遠沛從教室第一個同學的作業開始收起。

他的臉上滿是漠然，可江穗還是發現了，他的手指在顫抖。

尤其是越靠近自己的時候。

忽然間，江穗想起了那張紙上麵的話。

那個被曾遠沛偷偷藏起作業本的倒黴孩子，究竟是誰。

曾遠沛什麼時候會再次重演故伎呢。

他的手指都要摸上自己的作業本了。

江穗猛然按住他要抽走的本子，壓低聲音道：“你說老師看到我的解答會不會很高興，畢竟連我看到自己的解答都覺得是天才答案呢。”

江穗明明是笑著的，眼睛卻冷漠得很。

她是在唬他的。她在賭這第一條規則。

曾遠沛的眼鏡順著鼻梁滑下兩分，沒有回答江穗。

江穗不需要他的答複，鬆手讓他拿走本子。

她隻需要等待明天的結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