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撞邪了?”
“阿昭所說的,不失為一種猜測。”鄧之遠望著門外淅淅瀝瀝的雨,點頭應和。
蘇欣然悶聲:“又或許隻是純粹太倒黴被選中了。”
“總之,先離這些雨水遠一些吧。”
這間器材室已經許久沒人打掃過了,窗戶上都沾染了不少手印和灰塵。
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倒是把一切衝刷得乾乾淨淨。
透過可算變得清晰起來的窗戶,江穗靜靜地看著雨落。
【聽聽!這個雨聲,還真叫人懷念呀。】
江穗狂跳不止的心被人按下暫停鍵。
得,又是它。
嗬,係統哪是懷念什麼雨聲,隻能是又想起當時西山村副本裡它頒布的任務罷了。
【嘿嘿,宿主,你是不是以為本係統又要發布和雨天有關的任務呀。你猜錯咯!】
江穗:……
我能說我根本沒猜過嗎……畢竟係統從不按常理出牌。江穗默默無言。
【哼,居然不搭理我,真是個壞宿主。那好吧,請宿主按時完成任務咯。】
【宿主需要在雨停之前完成渾水摸魚的任務。屋子漆黑好辦事,請宿主選擇一名異性作為任務對象,在黑暗中與他十指相扣。】
【任務完成可獲得5點積分。請宿主加油哦。】
一道轟鳴雷聲緊隨係統的話語落下,瞬間將江穗起的吐槽心情摧毀得一乾二淨。
“沒記錯的話,林璐荀剛才可是嚴令禁止我們進來器材室的,現在看來,似乎也沒什麼特彆的嘛。”
陸川的指尖摸到了器材上一層厚厚的灰,嫌棄地又縮了回來。
江穗眉心突突地跳。這話可說不得啊。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立什麼flag,成什麼真。
果然下一瞬陸川烏鴉嘴靈驗了。
嘭——
鐵門被一股無形的推力重重闔上。沒有人看清是誰關的門。
外頭本就大雨傾盆,門關上的一刻也帶走了唯一的光亮來源。
雨點還在啪嗒啪嗒地打在鐵皮屋頂上,似一把小錘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心臟,讓人幾乎瘋狂。
眾人摸黑聚攏在一起。這種時候再走散可就不妙了。
“我這他媽是什麼烏鴉嘴啊……”陸川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蘇欣然瑟縮著顫抖:“我們是不是觸犯了什麼校規啊,完蛋了完蛋了,我們是不是要出事了啊。”
失去了視覺,五感中剩餘四感的敏銳性更高了。
心跳聲跟上了雨落在鐵棚上的聲音。
噠噠噠……
愈演愈烈。
江穗往後退了半分,後背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天知道是誰呢,但江穗敢肯定不是蘇欣然。畢竟這人真雙手牢牢扒在自己身上呢。
管他是誰,先趁亂把任務搞定。
江穗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移動著自己的手掌。
她太過專注於手上的動作,已至於忽略了陸川的吸氣聲。
她找到自己的目標了。
江穗眉間一喜,五指像隻小八爪魚一樣攀上另外一隻手。
嗯?這隻手怎麼汗津津的。
還不等江穗想出個所以然來,耳畔響起陸川哆嗦的氣音。
“你們……你們有看見什麼嗎,我好像被什麼臟東西纏上了。”
陸川話音都不穩了。
附和他的是蘇欣然的尖叫。
何昭閉了閉眼睛,頗有些無奈:“反正我是什麼也沒看見,你又是什麼情況。”
江穗與人相扣的手有些僵硬,她終於察覺到那人抖如篩糠的手掌。
該不會,是他吧?
江穗咽了咽口水,抿著唇一言不發。
陸川壓根沒有扣緊他的手掌,這讓江穗得以輕而易舉地抽手脫離。
陸川支支吾吾地正想開口,陡然發現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力量消失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剛剛,明明,明明就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我的手啊,怎麼又消失了。”陸川企圖讓其他人相信自己。
蘇欣然深信不疑。
江穗心虛撇頭。
剩下何昭和鄧之遠將信將疑。
“什麼東西抓住了你?”何昭追問。
“一隻手!”陸川搶答,“就是一隻手……還挺小的,似乎沒啥力氣。嗯?好像還是熱的……”
陸川眯著眼睛回顧。
“鬼的手會是熱的嗎?”鄧之遠忍不住笑出聲。
陸川急忙辯駁:“話是這麼說沒錯了,可是除了能是我們這裡之外的東西抓住了我,還能是誰?”
光線晦暗不明,並不能將室內一切看得了然。
江穗還是搖著頭否定。她不認,誰能抓住她呢。
要是讓他們知道,現在引起一小陣騷亂的始作俑者是她,她可要怎麼解釋。
“係統,我任務都完成了,積分到賬沒?”
江穗對係統這次不報數的行為有些疑惑。
【宿主,本係統都說啦,十指相扣十指相扣,他的手扣著你了嗎!沒有!沒有怎麼能算完成了呢。】
江穗被係統的詭辯震驚得無法說話。
好有道理的說辭,自己竟找不到半點回駁的理由。
陸川都被自己嚇得就差沒有竄上天去了,怎麼可能回握自己的手呀。
該死,看來自己還得繼續。
江穗輕咳兩聲,她一直保持沉默,一出聲大家都把注意力看向她。
“我總覺得剛才抓住陸川的那東西,應該還會再出來。你剛才應該抓緊她的呀,這不就能知道她是誰了。”
陸川頗有些委屈。
“她還會出現?那我們一會一定會牢牢抓住她。”何昭漫不經心地說,卻刻意加重了後麵幾個字。
江穗又縮著脖子不敢說話了。
哎呀,何昭的語氣分明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怎麼現在聽起來卻涼颼颼的。
嗯嗯,肯定是這雨天的原因。
蘇欣然始終處在狀態外,她不安的眼神四處遊蕩,終於爆發出了一聲尖叫。
“你們看窗戶上的水痕!怎麼變成紅色的了!”
雨水降到水泥地上時,迸發出一小朵銀花。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無色的雨水悄無聲息間暈染了紅。
雨水給大地帶來的不再是一場盛大的煙花,而是一場駭人的屠殺。
江穗不可置信地閉上雙眼,又陡然睜開。眼前的景象沒有任何變化。
風波未平又起。
一個黑影從他們腳邊快速掠過,趴在鐵門邊上,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
儘管此刻幾人的心情都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卻罕見地沒人發聲。
難道這間屋子,不止他們五人?
它為什麼要敲打鐵門?難不成它也在忌憚雨天的迷幻作用?
既如此它不應該費力去拍門吧,還不如老老實實等雨停下。
如江穗所想一般,那黑影停下了動作。
像隻困獸似的,四肢並用爬了過來。指甲在地板上摩擦刮蹭。
它湊在江穗腳邊,抬起頭顱直勾勾盯著江穗。
閃電來得恰到好處,他們終於看清這黑影是什麼了。
那分明是個女孩。
她的眼窩向下凹著,眼睛卻亮得可怕。額前的劉海許是很久沒有打理了,亂糟糟地掛在頭上。
她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這麼看著幾人。
“你們……也是被鎖在這裡的嗎?”女孩乾燥的唇張開,喉腔裡似乎是一片荒漠,開口沙啞得很。
“是啊,我們還在想辦法怎麼出去呢。”
反正這麼黑,也看不出撒謊的表情。江穗順著她的話。
女孩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像是聽見了什麼天下的笑話。
不過她的笑並沒有正向感染其他人,反倒是讓人更生畏色。
女孩突然止住了笑,自顧自地躲在一旁的角落。
“沒有人會來找我們的。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被鎖住。”
女孩說得心酸。
“那老師怕不是在騙人,說這器材室很久沒開過了,怎麼會有一個人被鎖在這裡麵沒人發現!”陸川不敢大出氣。
這裡的一切陳設都太久沒有人動過,滿屋塵煙。
如此說來,連老師都沒有踏足過這裡。
學生不想來倒是情有可原。可是作為一名體育老師,竟都不來檢查檢查的嗎?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還指望老師來幫忙開鎖嗎?嗬嗬嗬嗬,他們才不會來呢。”女孩嘲笑味十足。
“既然沒人回來幫我們,那我們自己幫自己,”江穗拔高了音量,“我們會帶你出去的。”
女孩明顯地一愣。
愣神幾秒又嗤之以鼻。
“當心。”何昭出言提醒。
不過女孩似乎沒有意思傷害他們的意思。
陸川聞言卻抖了兩抖。
“剛剛抓我的該不會就是她吧。”
陸川膽怯地偷看女孩。
她的四肢有些扭曲,並不能像個正常人類一樣直立行走。
此刻有如一隻陰暗處的蜘蛛,詭譎離奇。
陸川臉色變了又變,江穗滴溜著眼睛望向彆處。
何昭輕咳兩聲製止了陸川繼續吐苦水。
江穗的手指繞著一小綹頭發打圈。
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孩,外麵漫天的紅雨。
一切都在昭示著殘忍的真相。
如果她早就死去,那麼現在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恐怕隻能是鬼魂了。
這雨應當是應景的,血雨仿佛來源於女孩頭上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