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還挺結實，也沒窗戶。這下真的是想偷溜都不成了。”

江穗的腳尖輕觸門板，猶豫片刻還是收了回來。

門很厚實，自己還是不要挑戰人類軀體的極限了。自己這一腳下去門沒事，人會有事。

江穗放棄掙紮，隨便就地坐下：“雖然燈光不夠亮，索性還能看清，也夠了。”

何昭隻是點頭回應。

“對那些不想上課的學生來說，禁閉室還真是算得上一個逃避功課的好地方呢。”江穗半開玩笑。

室內的燈光忽明忽滅，如同黑夜中唯一的螢火蟲，夜風瑟瑟，小蟲挾裹的螢火也幾乎要熄滅了。

何昭默不作聲地走到了江穗身邊。

江穗嘴角僵硬：“這燈泡是年久失修了？”

【也許是鬼呢，嗬嗬嗬嗬……】係統冷不丁地插話。

係統的聲音賤兮兮的，發出一連串怪異的聲響。

江穗被它逗樂了：“係統，少看點恐怖片。還有，你裝的一點都不嚇人。”

下一瞬，那盞搖搖欲墜的燈終於是不堪重負，徹底暗了下去。

江穗的呼吸好像也隨之被掐滅了。

儘管是徒勞，她還是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企圖以此來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我們不會真的撞鬼了吧……按照這遊戲的尿性也不是沒可能。”江穗吞咽著口水。

可當她和何昭就這樣緊繃著身子靜待了幾分鐘之後，頭頂懸著的燈，又神奇地亮了起來。

隨之出現的，還有一位他們熟悉的麵孔。

又是她！

剛剛因燈光亮起沒放鬆下多久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我們，又見麵了。”女孩率先開了口。

女孩與前兩次遇見時，都不一樣。

至少這個時候的她，臉是乾淨的。

“嘻嘻嘻嘻嘻……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地看著我。我不會傷害你們。”

女孩的雙腿曲著，頭埋了進去，發出瘮人的笑聲，肩膀一聳一聳的。

似乎是笑夠了，她猛然談起頭，卻見滿臉淚痕。

這真是出乎江穗他們的意料。

她怎麼還哭起來了？

“剛剛，在教室裡，說要給我開門的是你們吧。”

女孩的頭略微傾斜，黑白分明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江穗。

江穗雖滿肚子疑問，現下也隻能點頭答是。

女孩哼了一聲撇開頭去：“好奇為什麼我和剛才相比，樣子有些變化？”

“這我可不會告訴你。她們都是我，我就是她們。”

女孩的冷色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你們幫了我一次，這也算我還你們的了。”

江穗脫口而出，她有些緊張，心臟跳動得前所未有的快：“等等！我可以知道你叫什麼嗎？我們都見過幾次了，應該也能算朋友吧？”

女孩神色明顯一滯，身上籠罩起一層薄薄的陰翳。

“曾婉。”

曾婉惡狠狠地剜了江穗一眼，對自己被牽著鼻子走的行為有些懊惱。

“我們可不是什麼朋友。我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朋友。”

曾婉似乎很抗拒江穗的接近，斜睨了兩人幾眼，默不作聲地又蹲在角落。

頭頂，依然是那盞忽閃忽閃的燈。

燈絲被灼燒發出了劈啪的輕響。

怎麼每次見到曾婉，她都喜歡蹲在角落。仿佛隻有把自己蜷縮得更緊，才有安全感。

她暫時不願搭理江穗二人，江穗自然也不會去找不痛快。

他們自動和曾婉拉開了距離。

“我想班主任罰我們到禁閉室來也不是個意外，她是故意為之。”

“隻是現在看來，校規也不全然是死的。曾婉的舉動就是一個例外。”

何昭招手示意江穗附耳過來，雙眼卻依舊觀察著曾婉。

“按照遊戲的提示，我們上次在器材室之所以沒有遭遇不測，是因為我們發現了曾婉可能是被林璐荀惡意鎖在裡麵的。”

“但是這次我們可還沒找出她出現在禁閉室的原因，算不上發現了她的秘密。”

江穗想到這裡，低頭輕笑了兩聲：“我也沒想到，我本意是為了膈應那群人，不想卻造福了自己。”

何昭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膽子倒是大，也不怕班主任當場給你治個什麼罪。”

“當場和事後都沒差了，反正我們也都在這裡了，”江穗無所畏懼地聳肩，停頓了一會，回懟合何昭，“當時都準備開窗的人不是你嗎？”

何昭眼神閃躲，嘴巴張了又合，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我，我想總得有個人，是支持你的。”

何昭輕握右拳，抵在唇邊，眼睛隻敢盯著地麵。

聞言，江穗怔住。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有些吵。又或者，是何昭的心跳聲。

好半天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從始至終，曾婉都保持著假寐的狀態，窩在那個小小的角落。

曾婉緩緩睜開眼，麵色平靜地如同一潭死水：“你們，一直嘀咕什麼，是在說我什麼嗎？”

江穗對上曾婉沒有溫度的眼睛，隻覺得一股冷意順著脊椎向上爬。

“我們倆，就簡單聊天。”江穗乾笑著回應。

曾婉的神情不太對勁，她還是不要激怒曾婉比較好。

曾婉顯然不信她的話。

“他們也是這麼說的。其實背地裡，不知道如何編排我。”

曾婉的胸口有了明顯的起伏，看著江穗兩人，就像在看死物一般。

“我們剛剛真的隻是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你千萬彆想多了。”江穗心急地擺手。

她拽了拽何昭的衣擺，想讓他也解釋一下。

曾婉的目光順勢落在何昭身上。她看見何昭重重地點了頭。

【宿主，本係統可以讓曾婉對你完全打消疑慮哦。】

江穗感動地差點被係統跪下：“係統！我跟了你這麼久，你終於要發揮你的作用了嗎！”

“所以你要怎麼做？篡改她的記憶，讓她昏過去，還是，還是你有更萬能的道具來解決？”

江穗很興奮，綁定係統這麼久，這算是第一次係統主動幫她解決問題呢。

也不知道係統究竟隱藏了什麼能力。

【不不不，宿主你說的那些都不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宿主你啦！】係統故作高深。

江穗：啊？啊！為什麼會有種不好的預感。

【宿主，隻要讓演得夠真，假的也能成真！還怕曾婉她不相信嗎！】

【隻要宿主讓曾婉認為你們剛才的談話不過是男男女女之間的私話，她不就不會繼續追究了嘛。】

【請宿主在30分鐘內，讓曾婉相信眼前的cp是真的！任務完成可獲得6點積分獎勵哦，宿主加油！我相信你。】

係統再次徐徐下線。

不誇張地說，江穗曆經好幾個遊戲副本了，還沒有在哪一次，眼睛要跌落在地上。

而係統成功做到了。但是這也不是什麼好值得讓係統驕傲的事啊！

自己這算是一個火坑沒跳出來，又一個火盆砸下來。

“有那麼多種慌可以撒，為什麼偏偏要選這種！”江穗怒目，質問係統。

係統裝傻充愣，隻當沒聽見江穗的提問，悠哉悠哉地吹著口哨。

【宿主當初也是用這招騙過白途那個小朋友的哦。本係統隻是把你用過的招式再拿出來而已。】

江穗無語凝噎，心累歎氣。

除非何昭是傻子，不然自己可怎麼在他麵前蒙混過關。既要完成任務，又不叫他想多。

“是嗎，那你們剛才又在說什麼呢？”曾婉麵無表情地盯著江穗。

她自然不知道此時此刻江穗內心的一番掙紮，更是把江穗的沉默當作心虛。

見曾婉欲有發火的前兆，何昭先一步想拉著江穗後退。

江穗陡然清醒。

“我們，我們，這個吧……”江穗抓耳撓腮，有些為難。

“我們倆說的話確實不適合說給其他人聽啦，那個，你懂的。”

江穗衝曾婉眨了下眼睛，又嬌羞地躲開。

見曾婉一臉迷茫，她不顧何昭的阻攔，湊到了曾婉耳畔輕聲道來。

曾婉像是觸電般閃開，一張白臉此刻也多了些血色。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人……說，說不定就是在糊弄我。”

何昭狐疑的目光在她們二人之間遊蕩。

江穗乾笑兩聲，抬手捂住何昭的臉。

她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看見她謊言裡的另一人，她隨時都有露餡的可能。

“怎麼會是在騙你呢，難道你覺得我們不像嗎？”

何昭不知道江穗究竟和曾婉說了什麼，搞不清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他隻知道，曾婉似乎有些羞惱。

而江穗，也莫名地多了幾份熱情。

他垂眸無言地看著那條攀附上來的細小胳膊，喉嚨有些乾澀。

何昭不知道江穗所說的“像”是指什麼，他像是被操控了大腦一般，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江穗詫異地看著他，又斂眸掩蓋住笑意。

雖然不知道何昭在嗯什麼，也算是為自己的謊言添磚加瓦了。

可信度更高了呀。

果不其然，曾婉的臉更紅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你們可以繼續。”

她噌噌噌地往後退。

【不對呀，這和本係統預想的可不一樣呀。】係統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最後隻有曾婉羞得滿臉通紅。

“你就說我有沒有完成任務吧。”江穗顯然很愉悅。

【好吧，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現在累計49點積分。】

係統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它還在絮絮叨叨。

【應該是當麵說出來的呀，在本係統的設想裡，應該是男主人公也聽見宿主在說什麼才對的呀。】

江穗聽著它的話，原本上揚的嘴角慢慢平緩下來，直至在臉上看不出她的神情。

她不敢。

不敢光明正大地說出這些話來。

若說以往的小動作可以視作下意識之舉，那從口中說出的一字一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