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暮羽“以你的妖力不可能感覺不到,你究竟想隱瞞什麼?“
暮羽繼續著手中的工作,燭光在他皺紋遍布的臉上忽明忽暗,他幽幽的說道“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而且,你與其關心我的徒兒,倒還不如多關注下小女孩。我感覺得到此時此刻她的靈魂正在哭泣,如果再不快點將其拉回,她的意誌也許會......徹底崩潰”
殺生丸冷冷的注視著他,臉色沒有任何變化,手,卻下意識的握住了鈴的手。刺骨的寒意正從鈴的指尖源源不斷的傳來,冷得竟然連他都悚然心驚。
空菊,你究竟想乾什麼?
一絲殺意浮動在他金色的眸中,憤怒從胸臆間升騰而起,似燎原的野火焚遍全身。
“攝魂咒究竟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殺生丸盯著暮羽。
暮羽沉吟半晌,緩緩的說道:“密宗的攝魂咒其實是施術者將自身意誌強行植入對方大腦的過程。這些意誌來源於施術者本人的某些回憶,通常,這些回憶都是令人不愉快甚至哀傷的,所以也可以說是施術者自身的噩夢。回憶越痛苦,噩夢的傷害力越強。置身其中的受術者被迫‘感同身受’,其心智就會被噩夢逐步汙染,最終導致精神世界的徹底崩潰而被拖入絕望的深淵。”
殺生丸更緊的握住了鈴的手,語氣中終於有了一絲難以覺察的急迫“你確定迷蘿真的可以借助井水為媒介侵入空菊製造的幻境?”
“是” 暮羽頷首“被稱做‘妖界之花’的迷蘿以吞噬妖怪的噩夢為生,妖怪等級越高,它越會如附骨之蛆一般緊緊跟隨。我叫小飛將其研碎投入井中,水如鏡麵能反射出施術者的夢境,你很快就能看到它們包圍空菊的噩夢並逐漸蠶食的過程。夢被噬儘後小女孩自然就會清醒過來”
殺生丸正想開口,門突然被撞開了,小飛站在門口,臉色煞白。
“飛兒……”暮羽的神色也變了,他起身疾步走到他麵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怎麼了?”
“師父,我把迷蘿投入了水中,可是……”話音未落,小飛突然身子一軟癱倒在暮羽懷中,背上,已經鮮血淋漓。
暮羽一把扯開他染血的上衣,隻見在那光滑的脊背上豁然出現了無數道傷口,它們雜亂無序的縱橫遍布,每道傷口周圍的皮肉全部向外不規則的翻卷,看上去似乎是被一群齧齒類動物凶猛攻擊後的結果。
“怎麼會這樣?!”暮羽失聲喊道,他一把抱住小飛還沒來得及後退,一個黑色的物體已尖嘯著拍碎屋門,直向他師徒二人襲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一道綠色的閃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淩空截住了黑色物體,物體來路被阻立刻調轉方向朝空中躍去,可綠光的速度比它還快,像藤蔓一般緊緊纏繞上去,物體被束縛住速度不得不減緩下來,它左右扭曲翻騰似乎想尋求突破,可一個瞬間就被綠光絞斷成了數截。空中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呼,截斷的物體墜落到地上。
那是一條黑色的像蛇一樣的怪物,它的尾部隱沒在屋外的古井中,斷裂的頭部猶在屋內地上掙紮跳動。它的頭十分詭異,居然是由無數個密密麻麻的人臉組成,每一張臉孔都泛著死人一樣的青白色,早已停止轉動的眼珠上仍保留著離世前的震驚、恐怖和絕望。‘他們’在張嘴嚎叫著,拚命噬咬著周圍能碰觸到的一切,屋內鋪陳的地毯和桌椅很快就麵目全非。
“煩人”殺生丸揮動指尖的綠色光鞭,一下就擊碎了怪物的頭顱。
怪物如煙一般消失了。
“你用的植物沒有噬夢,反倒召來了由冥界亡魂凝聚而成的‘魄’,事情似乎沒你說的那麼簡單呢,暮羽!” 殺生丸彈落指尖沾染的黑血,金色的眼睛中有了隱隱的怒氣。
時間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暮羽低頭凝視昏迷過去的小飛,思索著,突然,他抬頭望向殺生丸,眼中冷光淩厲:“連接空菊噩夢的通道已被迷蘿探知到,否則亡靈不可能借助這個媒介來到這。但我很吃驚為什麼他的夢中會有這麼多的亡靈。‘他們’滿懷怨恨穿越地獄的黑暗到這裡來似乎隻為了一個人!”
暮羽的聲音突然抬高,憤怒令他緊抱小飛的雙手微微顫抖“你看清楚!地上這些亡靈全是黑發紫眸,他們全部是海國龍族的子民。你當年摧毀整個海國時曾下令屠城,龍族血脈至此全部斷絕。你凡事做絕不留後患的個性我很清楚,也能理解這種朝代更迭時清洗前朝遺民的殘酷法則。可我不明白,逝者已矣,為何事隔千年這些亡靈不但沒能往生反而淪為了地獄中最可憐的怨魂,生生世世無法超生,你當年究竟對他們還做過什麼?!”
金色的眼眸驀然黯淡了,在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從中掠過,稍縱即逝。
但也僅僅一瞬間,這雙眼睛又恢複了無動於衷。
殺生丸站起身“既然通道已打開,那麼跟隨迷蘿的氣味就能進入他的噩夢中。我沒有耐心再在這裡耗下去。”
言未落,身已動,人已躍至屋外的井沿上。
“不可以” 暮羽臉上勃然變色,喝道“他的夢中全是對你滿懷怨恨的惡靈,加上他本身又是攝魂咒的操縱者,你如果貿然進入,萬一一不留神意誌被掌控,不但救不了小女孩,連自己也會被噩夢吞噬!”
殺生丸俯瞰腳下的井水,水在月下泛著幽光,倒映出他灰色的影子。
“照顧好鈴”他側過頭看了暮羽一眼,縱身躍入了水中。
空菊,就讓我來終結你的噩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