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空菊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一切結束得如此突然,就如同它猝然的開始。
殺生丸持刀仰望頭頂那一方小小的天空,月光仍靜靜的照耀著大地,一切都恢複了原狀。
他站在枯井之下,爆碎牙握在手中,有一滴鮮紅的血順著金色的刀刃緩緩滑下,消失在塵土中。
暮羽的臉出現在井前,望著他,對他微微點頭,“空菊的噩夢消失了,小女孩沒事了”
他躍出井口,向屋內走去。
“等等” 暮羽突然叫住他“你的左臂怎麼了?”
他沒有說話,徑直走進屋去。
榻上的鈴仍在沉睡中,但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麵部表情也平靜了許多。
她在夢中翻了個身,仰麵對著坐在身側的殺生丸,嬌嫩的唇微張著,長長的睫毛邊淚痕猶存。她呼出的氣息溫暖而清甜,淡淡的縈繞在空氣中。
殺生丸的眼中浮動著淡淡的微光,他下意識的坐直身體,卻又在下一秒情不自禁的再次向鈴俯下身去。猶豫著,最後終於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緩緩抬起了左手。
燭光下,左手被紅蓮鋒利的莖葉割破的傷痕觸目驚心。
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他荒漠如夜的心中低歎:
鈴,幸好你沒事
指尖就快要觸及到那在無數次午夜夢回中也難以忘懷的純真容顏了,夢中的鈴忽然動了動,一滴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滑落,她在輕輕呢喃:
“空菊……”
伸出去的這隻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
鈴,在他身側幸福微笑的你可曾想過,那些慘死在他屠刀之下的無辜亡魂們,他們的幸福又在哪裡?
噩夢終有醒來的一天,可曾經犯下的罪,再也無法彌補……
“鈴!”朦朧中,耳畔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
鈴驀然醒來,睜開眼睛的瞬間就看到了榻前模糊的身影。
那白衣如雪的人影靜靜地端坐身側,然而卻有一種凜冽的氣息逼人而來。
鈴沉默了。這個影子在夢中出現了千百回,在那片漫天燃燒的血與火中,目光所及之處,支離破碎的屍體堆積如山。他一步一步踏上鮮血尚未凝固的台階,鎧甲被火光映照得豔紅如朝陽,四散的銀發即使已沾染上鮮血卻仍舊漂亮的在空中飛揚著。唯一不同的隻是掠過四周的那雙金色眼睛,空洞無一物。
你離我近在咫尺,卻已經陌生得遠如天之遙。
她疲倦的閉上眼睛,複又睜開。
“殺生丸大人”她喃喃著,對著那人伸出手去“那些……是真的嗎?”
“你說呢?”殺生丸輕輕握住她的手,平靜的反問。
“我想聽大人自己說”鈴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小小的手在他溫熱的掌中輕輕顫抖。
殺生丸將她的手握緊,沉默了幾秒,然後開口“鈴,那隻是一個夢罷了”
鈴側過頭,嘴無聲的張了張,半晌,終於低聲說道“我相信大人你,相信你……不會騙我……”。
淚水,卻幾乎在同時順著她蒼白的臉頰無聲滑落。
殺生丸不動聲色的把手慢慢鬆開,“邪見”他的聲音淡漠而平靜,一直在門外探頭探腦的邪見卻渾身打了個冷顫。
他忙不迭的跳進屋來,急急的說道“殺生丸大人,我……會照顧好鈴的……”。他的語氣有些遲疑,疑惑的目光從殺生丸臉上迅速掃過。那張冷逸的臉孔上卻是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
殺生丸站起身,越過邪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