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像龍須酥酥絲飄飄灑灑,孟萱拎著午飯後買的水果快步趕回宿舍,藍牙耳機裡的女聲唱著:‘‘那榴花般的雙眸,假裝忘了吧。’’孟萱的腳步頓了一下,劉海被風吹得飄動著。
記憶裡,五年前有一個少年站著她麵前,額前碎發的光影投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微垂著杏眼看向自己,瞳孔微動,薄唇微啟對著自己說:‘‘那我上大學了就追你好不好。’’說話時帶動唇邊很淺的一顆痣,孟萱抬頭卻不敢看他的眼睛,已經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怎麼回答的,隻知道自己答應了他,淺淺的紅暈竟爬上了眼瞼,傍晚的雲彩也跟著微醺。
回過神來,睫毛微動。
原來都過去這麼久了,多年前謝微許下的承諾或許早已忘卻,又或許他還記得,可記不記得什麼的,現在探究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吧,現在的他們隔著重重青山,卻不再對望。
孟萱加快了走路的速度,用校園卡刷開寢室門,和室友打了聲招呼後,把水果盒放在桌上,趴在桌子上,臉埋在胳膊裡吸氣,深深吐出氣息,她側著露出半邊臉,眨巴著南方姑娘內雙的眼睛,沒有表情的她,這雙眼睛裡總透露著清冷和柔和,甚至是淡漠,她想起什麼似的拿起手機,點進列表的‘‘xw’’,想著謝微似乎從初中就一直在用動漫人物頭像,‘‘你還記得挺多他的事’’內心響起這樣的聲音,嘴角也扯出一絲自嘲的弧度。
他們是高考後重新加上微信的,共同好友楊梓言因為他倆分開的關係,這些年放假回家,聚在一起時總考慮去哪邊,過去這麼多年了,都是老同學,她希望大家還能一起做朋友,她也不想在少數的放假時間拒絕誰的約會。
楊梓言想把宋宣拉進一個謝微在的好友群,謝微看著楊梓言發來的微信消息裡提到的那個很久沒見過的名字縮寫,很熟悉又陌生,他回複對孟萱加入他們的好友群沒有意見。
孟萱和楊梓言是多年的好閨蜜了,她明白楊梓言的好意。說來她倆也是不打不相識,初三時,孟萱因為楊梓言和謝微成為朋友吃過飛醋,耿耿於懷。兩個人還曾紅著臉拌嘴‘‘你就是xx歌手唱的《另類》’’ ‘‘那你就是xxx歌手唱的《怪物》’’看似不可開交,但其實語言攻擊係數極低,像兩隻幼貓互相哈氣,實際傷害為零。
後來初三下學期孟萱住進學校宿舍,和楊梓言在一個寢室,楊梓梓主動提出幫孟萱整理床鋪,那時一層樓隻有一個廁所,孟萱喜歡喝水,楊梓言常常陪孟萱半夜上廁所,其實孟萱的刺就像貓炸毛後豎起來的毛,心是軟的,是好哄的,對她好些,緊繃的肌肉也會慢慢鬆懈,那些刺都變成了柔軟的毛發,用來蹭喜歡的人的手背。
後來上大學時了,有一次孟萱在老家的公交車上遇到初中的班長,他提到宋宣和熊梓現在關係如何好,那時卻在班上幼稚地對罵,說到這,倆人都捂著嘴笑得直不起腰。
想來緣分總是寡淡,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多是單薄,朝生暮死;而緣分有時又厚重,曾以為會像大多數中學同學一般漸行漸遠,可這些年孟萱和楊梓言一直保持著聯係,互相惦念,有時間就會見麵,那些轟轟烈烈的好友最後也隻剩楊梓言還會陪伴在身邊。
她倆在那個隻有幾個初中比較鐵的哥們的好友群裡聊的很嗨,分享著高考時的感受,以及填誌願的想法,謝微在群裡總是默不作聲,偶爾熊梓言會cue他幾下,他也隻是簡單回應。
高考後,亞熱帶氣候的江南地區這個時候本應該正炎熱潮濕,但這幾年氣候變化無常,今年夏天溫度格外高,但風雨卻遲遲不到,樹安靜得變成了畫,仿佛蟲鳴都是鍋裡開水的沸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