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靜靜聽著，一言不發，仿佛一夜間老去，麵頰憔悴，雙眼發直。

良久，謝雨以為他可能要在這裡站到地老天荒時，葉楓開口了，他的聲音沙啞，說話時嘴唇一直在抖，謝雨一點一點的聽清楚他說的話

“陪我下山吧”

山腳下的客棧裡，來來往往的客商都在聊著藥宗大火這件事，山下百姓紛紛猜測藥宗這次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遭此橫禍。

葉楓叫了許多酒，他拍拍對麵的位置對謝雨說

“尋安，陪我喝點吧”

謝雨看著他臉上那深不見底壓抑與痛苦，聲音嘶啞卻努力保持平穩，心臟又隱約感覺到絲絲疼痛，人總是需要抒發什麼的，比如痛苦，他覺得自己願意幫助痛苦的人類，於是答應下來。

謝雨喝酒嘗不出滋味，卻感覺到他的痛苦在自己心中蔓延著。

葉楓喝著酒卻是沒滋沒味的，卻又難以控製的一口一口往嘴裡灌，心裡的苦澀漫到眼角，化作淚水流過脖頸，打濕了領口的青衫，可苦澀沒有消減分毫，仇恨又一波一波的襲來蔓延開，無力感再次升起，他想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想體會這種感覺了。

酒過三旬，葉楓徐徐開口

“當年師父是在聽風穀東麵的楓林裡撿到我的，所以他給我取名叫葉楓，又賜字文清，‘文章清明，恪守己心’，可我身如浮沉，可師父又盼望著我能不受外物所惑，隻做好自己”

他抬頭望著謝雨，像是迷路的孩童

“可是尋安，我還沒有做明白自己，師父卻已經先走了”

屋裡點了熏香，還混雜著濃鬱的酒味，讓人很不適，屋裡的兩人一個早已沒有五感，一個現今失去五感，難言的味道完全無法影響他們。

謝雨靜靜聽著，清楚的明白葉楓現在需要的隻是個聆聽，可僅僅隻是陪葉楓喝酒，竟覺得眼皮莫名沉重起來。

屋子裡，葉楓的聲音沙啞，他從懷裡摸出一顆黑色的藥丸放於桌前

“這枚定氣丹是我在師父手裡發現的，這藥隻有藏劍閣閣主一直在服用，我想這是師父給我的提示”

此事乃是那位太子殿下告訴謝雨的，他一心想在修真界前樹立皇家威嚴，就勢必要犧牲些什麼，他將藏劍閣當做棄子。

葉楓宗門被滅，恩師被害，他勢必會找藏劍閣報仇，屆時不管哪一方贏，太子皆可坐收漁利，何況葉楓還有謝雨這個幫手。

這些年藏劍閣越來越強勢，一心想要統領修真界，而藥宗名望更高，又處處與他們作對，大弟子葉文清又與之多有瓜葛，正是殺雞儆猴的好機會。

葉楓話鋒一轉，定定看著謝雨，語氣裡帶著鄭重

“尋安，我怕以後沒有機會，有些話我一直想和你說”

謝雨眼皮越來越沉，強撐著回了一句

“好……你說……我聽……”

葉楓靠近他耳邊輕輕說了句話，謝雨覺得自己聽見了，又仿佛沒聽見，後來還是沒有撐住眼中的困意，一頭栽在桌麵上。

葉楓看著他的臉，最後還是沒敢碰，他輕輕道

“這是安魂香，可助長修為，對魂體有好處，睡一覺起來就你當什麼也沒發生，繼續當修真界呼風喚雨的鬼王吧”